陳緘特意給江予懷和許離安排了套房。屋内左右兩側卧室門對稱而立,中央客廳與開放式廚房貫通相連,島台延伸出早餐吧台,四把黑色金屬高腳椅在前方整齊排列。陳列擺設簡約又整齊,看上去好像一切都井井有條的被困在秩序中,隻有他們共鳴跳動的心,在這間沉悶無趣的屋子裡肆意沖撞,砸爛所有條條框框,緊緊擁抱在一起,無人打擾。
江予懷想強制自己冷靜下來,避免因沖動擦槍走火,可冷水從頭到腳淋了好幾遍,小腹還是緊繃着,這股□□跟誠心捉弄他似的,怎麼也下不去。
他着急去冰箱裡找冰水喝,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擦幹,下半身裹了條浴巾就踢踏着拖鞋從浴室走了出來。
客廳燈光明亮,許離不知何時已經洗漱完,手裡捧着電腦,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周身的刺收斂下去,這副樣子落盡江予懷眼裡,活脫脫一隻傲嬌又擰巴的小貓。
大概是和楊絡銘待久了,許離也染上了不愛扣扣子的習慣。睡衣上三個扣子沒扣,領口大敞着。那一片就好像裝了什麼特定的磁鐵,隻要稍不注意,江予懷的目光就輕易被吸了過去,等意識到這點,他隻好再生硬的逼自己挪開目光。
可不出一分鐘,還是會不自覺往那兒瞄。
瞄就瞄吧,怎麼還起反應了。剛才整的冰凍兩件套算是白整了。
江予懷無力的歎了口氣,回房間換了套睡衣,等收拾完再出來時,許離還沒挪窩。
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許離睜開濕漉漉的眼睛,人還是懵的,倒是先伸手戳了把江予懷的臉頰,“嘶”了聲,飛速收回手,“你身上怎麼這麼涼?”
江予懷喉結動了動,恥于說出真正的原因,随便瞎扯了個理由糊弄道:“是嗎,可能是空調打的太低了吧。”
“那你還喝冰水?”許離看着他手裡那瓶還往外冒涼氣的礦泉水,蹙起眉。
“我不覺得冷。”江予懷心虛的默默把話題移開,“怎麼不回房間睡?”
許離強撐着坐起來,”還剩一點工作沒做完,想着等做完了再去休息,沒想到睡着了。”沙發明明那麼大,江予懷就非要擠在他身邊坐下,“累了就去休息,都已經這麼晚了,有什麼工作明天起來再做也不遲。”
許離随意應了句“嗯。”倒是沒有打算起身的意思。
在需要開空調降溫的季節,兩人就這麼零距離的依偎在一起抱團取暖,誰也不說話,要是陳緘在這兒,指定忍不住罵一句“神經病”。
反觀這兩人,甘之如饴。
須臾,許離扭頭,“我媽住院的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是梁華告訴你的?”
“不是。你媽媽之前在的那家社區醫院是我朋友開的,我在那兒有股份。”
“男的女的?”許離猝不及防問。
江予懷愣了愣,欲言又止。
詭計得逞,許離笑了笑,“我逗你的。”他才不是那種連交友都要管的變态控制狂。
“男的。他之前确實追求過我。”
這回輪到許離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江予懷竟然如此認真回答,還那麼實誠。一時間沒想好該怎麼回,隻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呵呵,是嗎。”
江予懷五官深邃,身高也出挑,站在人群裡自然會吸引很多男男女女,不奇怪。隻不過江總對他們都不感興趣,就算長得好看,在他這兒也沒什麼用。要說真能讓他多看一眼的,大概也就隻有少數幾個乍一看有那麼幾分像許離的人吧。比如胡煥……
也就多瞥了一眼,結果還被鑽了空子,導緻許離和自己産生嫌隙,江予懷真是悔不當初。
“沒什麼可隐瞞的,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問我。”江予懷說,“我不喜歡他,投資他的項目也隻是出于對社區醫院未來發展的考慮。”
許離點了點頭。在工作方面,江予懷本來也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公事公辦才是他的性格,也是自己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江予懷從身後攬住許離,“那天唐助理替我去社區醫院交文件,結果碰上了許安。”
許離好奇的問:“唐助理怎麼會認識我弟弟?”
江予懷有些心虛的摸了下鼻子,“那次和你吃飯,你弟弟開口要50萬的時候我找人調查過他,我怕他拿着錢是去賭博或者做什麼不法的事兒,連累你。”
“結果誰能想到他拿這五十萬去買了輛車。”許離冷哼了聲。
“買車?”江予懷一直以為許離後續還上的錢是從許安和許小潔那兒拿來的,可現在看來……
“對啊,這件事兒我還是昨天才隻知道的。”許離苦澀的笑笑,“許安跟我說,我媽看病的錢他出不起了,要我出錢。我就問他,他在你這兒坑來的五十萬去哪兒了,他說他買了輛車,要是現在出手,會虧。”許離滿臉不理解,“我真的不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媽對他比對我好多了,現在親人進了醫院,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越說越無奈,許離幹脆閉上嘴。
江予懷環住他肩膀的手緊了緊,“我一直以為你還我的五十萬,是從他們那兒拿來的。早知道這樣……”
“沒有早知道。”許離收斂笑容,略帶嚴肅的看向身邊的人,說:“這筆錢就算你不要,我也會給你的。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是純粹的你情我願,是平等,而不是我因為欠錢受制于你。”
“嗯。”
我隻是覺得,你這一路走來太辛苦了。
沉默了會兒,江予懷突然沒頭沒尾的說:“許離,從康華到洛杉矶的路很難走吧?”
從小縣城走到國際都市,這條路本就曲折。
明明好幾次都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偏偏拖你下泥潭的,還是你最親的親人。
許離眼眶有點兒濕,他收拾好情緒,對上江予懷直勾勾的目光,聳聳肩,故作輕松的說:“怎麼,你心疼我?”
怎麼會不心疼,都快心疼死了。
“心疼。”
許離被他直白的回答擊的有些暈,緩過來後身體又往江予懷那兒挪了挪,貼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