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你怎麼突然開竅了?”桌上手機裡傳來陳緘懶洋洋的聲音。
誰都沒料到,這位一向玩慣了的華鼎集團公子爺真會在結婚後徹底收心,他現在整天撲在工作上,平日裡忙的腳不沾地,就連江予懷想聯系上他都得費些功夫,也就是陳緘今天恰好忙完手上的事兒,這才能有空接電話。
窗台上飛來一隻絲毫不怕人的鳥,在江予懷注視下張開翅膀抖了抖身體,不緊不慢的開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江予懷沒有打擾它,默默往後退了幾步。陰天、高樓、落地窗、飛鳥,他想起了那年剛到英國的日子。
倫敦的天氣像一幅被揉碎了的印象派畫布,朦朦胧胧,總不放晴,陽光在那裡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每天早晨一睜眼,鉛灰色的雲層就已低壓屋頂,早起串門的海鷗和鴿子偶爾會先江予懷幾步到達客廳,隔着落地玻璃窗叽叽喳喳的亂叫。
随之而來的,還有李林近乎瘋狂的電話呼叫。明明隔着時差,她卻總能精準把控江予懷起床時間,日複一日進行着她以關心為名的監控騷擾。
“昨天過得怎麼樣?”
“早飯吃了嗎?”
“等會兒要去幹什麼?”
“晚上早點睡,别熬夜。”
“最近課程學到哪兒了?我聽說……”
“對了,隔壁陳阿姨的兒子也在英國讀書,我聽她兒子說,你最近……”
……
聽說聽說,什麼都是聽說。
有些甚至是憑空出現的無稽之談,江予懷真不知道李林究竟是從哪兒打聽來這些的,他隻知道,李林強勢的愛壓得他喘不上氣。
夜半時分,望着窗外零星燈光,江予懷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隻要從這兒跳下去,就能再也不受家人的騷擾。但坐着坐着,他會想到很多,想到朋友、學業、事業,想到……許離。
于是他會輕歎一口氣,離開窗邊,悻悻的跑去洗漱,睡覺。
感情是平等的,如果一方特别強勢就會令一方覺得不安,無論任何感情都一樣,這是江予懷從爸媽身上學到的道理。
隻是曾經的他一度難以自控,不想再度失去,就妄圖處處掌控一切,将愛的人圈禁在自己身邊,可他獨獨忘了,當年這份窒息的愛是如何傷害自己的。
許離對江予懷複雜的内心世界并不知情,他卷起袖子,在廚房忙碌的做着三明治,察覺到對方的目光,這才擡頭沖他笑了笑。
“大概是因為愛吧。”
因為太愛了,太害怕許離的再度離開,所以即使改變很難,也要逼着自己脫一層皮,徹底改變。
還好,我抓住你了。
江予懷慶幸的想。
“他就這麼走了?你們剛在一起,他就抛下你回國了?”楊絡銘一邊搖頭,一邊“啧啧”歎氣。
“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想給我個驚喜,沒想着待太久,公司還有一大堆事兒呢,早點回去也好。”許離雖然這麼說着,語氣裡卻還是難掩失落。
Cherry正在給瑞恩化妝,她脾氣爆,三人輕易都不敢招惹她,所以瑞恩隻能趁她拿工具的間隙把手放在許離肩上捏了捏,“跟你說個好消息。”
許離好奇的看向他,“什麼?”
“警局今早剛給我來了電話,經過調查,kyle将會判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瑞恩笑了笑,“你猜這是誰的手筆?”
“江予懷?”許離猜測道。
“答對了,除了他還能有誰。”
瑞恩的腦袋被Cherry一把掰正,“别亂動。”
“你是沒見到那天江予懷在警局接你那樣,殺氣重到方圓十裡的蚊子都能被他全部殺死,太恐怖了。”楊絡銘拿起手邊的冰咖啡喝了口,被瑞恩閉着眼一把奪過,“按照以往來看,kyle就算判也不會判的那麼重,這中間江予懷肯定出了不少力。”
許離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心情瞬間明媚起來。
許離:謝謝。
對面的消息幾乎同時傳來。
江予懷:謝什麼?
許離:kyle的事兒我都知道了。
江予懷:這是他應得的,做出這種事兒,我還嫌判的不夠重。
許離笑了笑,猶豫了半天,發了句:江予懷。
江予懷:嗯?
許離:下周……楊絡銘在洛杉矶舉辦攝影展,他給了我兩張票。
這次對面沒了聲音。
許離一行字删了又删。
許離:你來嗎。
江予懷:你讓我來,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