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庫裡留了兩輛車,要是你想去遠一點兒的地方,可以自駕出遊。車上留了司機的電話,要是哪一天不想親自開,可以打給他,随叫随到。”
……
江予懷說了一大堆,許離都沒應聲,隻是安靜的聽着。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不問問我嗎?”
江予懷怔愣了下,“問什麼?”
“你不問問我今後的打算嗎?”許離走到長椅上坐下,擡眼望向江予懷。“你說了一大堆,好像确定我一定會留在這兒。”
然後抛下你。可你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你明明很希望我跟你走……
江予懷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恢複笑容坐到許離身邊,“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他不是不想問,隻是有點怕,有點怕聽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他一次次在夜晚安慰自己,說:就算遠隔千裡,現代交通工具、通訊工具那麼發達,想見面很簡單。可每當再次睜眼,江予懷還是會忐忑失落,所以他為許離準備好這一切,這樣就算許離真的留下來,他遠在千裡外也能不那麼擔心。
許離握住他的手,“我不要聽這句話,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希望我留下來,還是跟你走?”
許離的問題太過直接,江予懷眸光微動,不聲不響的避開他的目光。
“你許願要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推開你,反過來我也一樣。”許離說。
“我希望你跟我走。”江予懷沉默良久後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跟我走。”
聽到滿意的答案後許離終于笑了,“既然江總都開口了,那我還有什麼理由不跟你走?”
“真的?你的工作怎麼辦?”江予懷蹙眉,擔心的看向許離。
他不希望許離因為自己而動搖,他太清楚的明白許離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了,工作和熱愛對許離來說,都是比感情更難割舍的東西。
“我是做導演的,電影又不隻有美國才有,再說國内如今的電影業發展迅速,說不定不消幾年就能徹底超越美國,我現在回去,還能為國家娛樂業出一份力,怎麼想都是好事兒。”許離說,“我已經接到了國内的劇本,這次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回去的。你不用有壓力。”
也是,許離本來就不是因為一句話就會輕易動搖的人。
想明白這點,江予懷心情好了不少。
“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說附近有一片沙灘?”許離起身伸出手邀請他,“走吧男朋友,陪我去逛逛。”
離開洛杉矶前,許離最後給Ava打了通電話。
他的病能有這麼好的治療效果,除去他自己按時吃藥,努力調節情緒,Ava也功不可沒。
“Ava,我要回國了。”
Ava并不驚訝,“Gary跟我說了你和Darcy的事,恭喜你們。”
“謝謝。”許離吐出一口煙,眯了眯眼,“Ava,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無論是生活上的、工作上的,還是感情上的事兒,隻要我說,你都會耐心聽着,開導我,這份感謝,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zephyr,不用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們是朋友,給予朋友應有的關心是應該的。”Ava透過屏幕欣慰的看着許離,“就算你回了國,我們依然可以通訊不是嗎。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仍然可以發給我,即使隔着時差,但隻要我看見,就一定會回你。”
“嗯,”許離眸光閃動,大概是被煙迷了眼吧,他想。“幻覺最近出現的頻率降低了很多,就算偶爾出現,也不再是以前那樣吓人了。說不定哪一天,你再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徹底痊愈了。”
“太好了,我很期待那天的到來。”Ava笑說。
許離走的那天,洛杉矶少見的沒了太陽,鉛灰色雲層低低地壓着城市的輪廓,遠處的樓宇模糊成了灰蒙蒙的剪影,陽光被嚴嚴實實裹在雲絮深處。沒有風,空氣凝滞得讓人喘不過氣,樹梢靜止不動,連平日聒噪的飛鳥都噤聲,隻留下一片沉悶的寂靜,像離别前欲言又止的沉默。
糾結猶豫了好一會通後,許離還是選擇去港島擔任刑偵電影的導演。隻是這一走,意味着他短期内都不會再回來了。盡管楊絡銘和瑞恩一直說會去探班,可許離清楚的知道,這些話不過是成年人之間的客套,再見隻會遙遙無期。
越是在這種時候,許離就越感謝江予懷提前置辦的房産,至少給了他一個不得不回來的理由,給了他們再重逢的機會。
楊絡銘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笑不出來。許離拍拍他的肩,同他擁抱了下,又同瑞恩抱了抱,“行了,别難過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之前去小島拍電影的那幾個月,也沒見你那麼難過啊。”
楊絡銘白了許離一眼,“能一樣嗎,那時候我是知道你會回來,現在你家都搬空了,大包小包的跑去國内和江予懷恩愛去了,誰知道還會不會再回來。”
“啧,我答應你,等我在港島拍完電影,馬上訂票飛回來看你。”許離說。
“可别了,那段時間我的攝影展在巡展,忙着呢,沒空陪你。”
許離無語的搖了搖頭。
透過落地窗,又一架銀白的客機如巨鳥滑向跑道,在衆人注視下緩緩上升起飛。許離忽地想起幾年前他從德海來洛杉矶的時候,孑然一身,連個送機的人都沒有,雖然江予懷和梁華最後匆匆趕到,但他們也沒見上最後一面。可短短幾年,如今他要離開洛杉矶回德海,身邊卻多了兩個因為他的離開而依依不舍的朋友。人與人的緣分,也真是奇妙。
“約好了,等我忙完,一定回來找你們玩。”
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撂下這句話,在二人目送中,許離頭也不回的匆匆進了安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