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悄無聲息地盯着看,而且那人還是謝琰,沈攜玉莫名有點心虛。
他擡起煙杆,放到唇邊抽了一口,故作輕松道:“看我做什麼?”
謝琰走到了他的面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輪椅上,悠悠道:“殿下和淩遠徴,關系很親密啊。”
沈攜玉察覺到了他的陰陽怪氣,吐了口煙,不緊不慢地說:“我和淩将軍好久沒見了,擁抱問候而已。”
“擁抱問候。”
謝琰重複了這四個字,彎腰俯身,虛情假意道,“我和殿下也有兩年沒見了,殿下怎麼不抱抱我呢?”
沈攜玉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回過神來,往後仰頭躲避,咬着煙忍不住笑了。
“啧……你那麼兇,誰敢呀,我是嫌活得太長,還是手腳不想要了。”
他當然知道,這謝懷安明擺着是來找茬的,反正不是真的想要他抱。
謝琰很少願意主動交際,他看得上眼的,願意當作朋友的人更是屈指可數。沈攜玉性格則比較外放,走到哪裡都能結交到朋友。
在他看來,謝琰多半是羨慕他有淩遠徴這種生死之交的摯友,要麼就是嫉妒他府上有小淩将軍這樣傑出的少年将才,恨不得把人撬牆角挖走。
見謝琰盯着自己不語,沈攜玉狡猾地笑了一下,故意把煙輕輕地吐在他的臉上,挑逗的意味十足。
“别想了,阿琰哥哥。”
“淩将軍可是我的發小,穿開裆褲那會兒就一起玩了。這人啊,你是撬不走的。”
謝琰沒有避開,就這麼由着他調戲了,面無表情地說:“是嗎,那太遺憾了。”
沈攜玉覺得他靠的實在太近了,擡手按住那人的肩膀,試圖把人往外推一點,但是沒成功:
“……是啊,總有些東西,是有錢也買不着的。金陵謝氏再富可敵國,遇到了不愛财的瘋子,也沒轍。”
謝琰定定的望過來,琉璃鏡後的眸色很沉。
他沒有反駁,甚至還點頭贊成道:“殿下說得是,金錢的确買不了萬物。謝某所求的東西,也從來都不是金錢。”
聽他這麼一說,沈攜玉心中頓時又警覺了起來。
的确。
謝琰替人做事,總是以利益為重,久而久之,世人都以為他是圖錢。但是沈攜玉十分肯定,從始至終,謝琰真正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是金錢财富。
像他那種人,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錢,怎麼可能會真的迷戀金錢。
相反,沈攜玉一直認為謝琰真正所求的,其實和他一樣。
謝琰的志向和目光都不短,沈攜玉早就看出來了,他謀求的多半也是天下。
有着那樣驚人的才華和能力,謝琰當然可以自起爐竈,怎麼可能會情願俯首稱臣,甘居人下,去當一個輔佐君主的謀士,而不是君主。
這也就導緻了他和謝琰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與沖突。
這種巨大的矛盾,在他們之間豎起了一堵高牆,隔絕了所有信任與合作的可能。
即便是重活一世,沈攜玉在謝琰這件事上,心中依然是沒底的。
要勸說謝琰放棄,一心忠于自己,根本不現實。
沈攜玉很清楚,謝懷安是不會把真心給任何人的。他假意效忠過的那些主公,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但,如果不能,謝懷安就會是他最大的敵人。
沈攜玉面色凝重,正出神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膝蓋被人碰了碰。
“腿疾還是不見好嗎?”謝琰問道。
沈攜玉靠着輪椅,點了點頭:“嗯,老毛病了,雨天容易發作。”
謝琰垂眼看着他的腿,琉璃鏡後的眸色看不分明:“殿下這腿疾,真是頑固。不過我總覺得,這病或許有希望能治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