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謝琰的眼眶微紅,湊近的話可以看見很細小的血絲。
沈攜玉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厚顔無恥,他兩手撐在床上,低頭看着那人剛睡醒的樣子。太有意思了,這和他平日裡見到的謝懷安都不一樣。
謝琰的睡眠時間很少,即便從前兩人睡在一起,通常都是謝琰先起。沈攜玉從來沒見過他剛醒的樣子,下意識地覺得,謝懷安這樣的變态,應該每天清晨一睜開眼就理智得能做一整套的九章算術。
這還是沈攜玉第一次看到他意識模糊的樣子。
似乎是剛睡醒的緣故,謝琰的嗓音低沉發啞,竟然破天荒的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欲的味道。
“……你在做什麼。”他問。
沈攜玉心中陡然一顫,覺得自己是産生了幻覺。
要不然的話,他怎麼會從謝懷安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點類似于欲色的東西?
沈攜玉心髒嘭嘭直跳,下意識的湊近,還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但那種感覺隻一晃而過,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謝琰隻是眨了一下眼睛,神色就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清明和冷靜,他很平靜地說:“殿下,非禮。”
他這聲音太冷淡了,淡到沈攜玉更加确信,剛才那一晃而過的欲望隻是自己的錯覺。
謝琰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隔開了一段距離。
啧,不給看了。
沈攜玉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好奇還是失望,迅速從那人的身上退了下去,若無其事地說:“借過。”
謝琰也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他從枕下拿出了琉璃鏡,随手擱在了挺直的鼻梁上,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沈攜玉的眼神在他臉頰上徘徊了許久,确認自己剛才所見的真的是幻覺。
于是他也若無其事地對謝琰道:“謝懷安,你還是不戴琉璃鏡的時候,看起來比較好親近。”
“嗯?”那人倚靠在床頭,眼神望了過來,“怎麼說。”
沈攜玉在腦海裡尋找着合适的措辭:“一戴上那個冷冰冰的琉璃片,就感覺你的眼神……不太一樣,有一層隔閡。”
謝琰輕笑一聲,虛情假意地說:“我跟殿下,何曾有過隔閡。”
沈攜玉哼了一聲,覺得他這話說的太敷衍。如今他和謝懷安之間的隔閡,實在太多了,那人怎麼好意思假惺惺地說成沒有的。
說來也奇怪。他沈攜玉交往過的人很多,少數是淩遠徴、江景煥之流坦誠相待的心腹摯友,更多的是為利益糾葛、虛情假意聚集在一起的酒肉朋友。
唯獨謝懷安,他說不清楚,這人真的是破天荒的獨一份了。
沈攜玉和他年少相知,關系說淺也不淺了,但是謝懷安此人實在很讓人捉摸不透,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虛虛實實、假假真真,連沈攜玉自己都看不分明。
想到這裡,沈攜玉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其實是很想要謝懷安這個朋友的,但謝懷安需不需要他,真的是很難說。
謝琰默不作聲地坐在床頭,又閉上了眼睛。他沒有搭理沈攜玉,屈着一條腿,被褥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腰部以下,像是有意無意地在遮掩着什麼。
沈攜玉看他不理人,心中隻覺得好笑,以為謝懷安沒睡醒的時候就是這麼高冷。于是他自顧自地,整理好衣衫,梳理了頭發,推開了門。
清晨的寒風有點刺骨,沈攜玉随手拿走了昨天穿過的那件大氅,披在身上,揚長而去。
一出門,他就撞見了夏侯氏。
夏侯氏臉色不善,剛從隔壁的房間裡出來。看見沈攜玉,她似乎很是意外,眼神徘徊了一陣,随即意識到他是從謝懷安的房間裡出來的。
——世子大清早就從謝懷安的房間裡出來,身上披的那件大氅,還是謝懷安昨天穿着的。
無需多言。到了這種地步,誰還會看不懂。
夏侯氏臉都綠了。
世子根本就沒有睡在最北側那間的屋子裡,反而和那個謝懷安睡了一夜!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謝懷安一直有意無意地幫着世子……
她一門心思的想要争取到謝懷安的幫助,來對付沈攜玉,可誰知道沈攜玉和他早就搞在一起了,她拉攏金陵謝氏的幻想算是徹底破滅了。
沈攜玉端詳着夏侯氏的臉色,勾了一下唇角,也不解釋什麼。他假惺惺地給這位名義上的嫡母問了個安,不顧她越來越黑的臉色,潇灑地抽着煙,揚長而去。
在必要的時候,沈攜玉倒是不介意别人認為他和謝懷安睡過了。
……
沈攜玉穿過長廊,回到最北側的屋外,發現小昭正站在門外。
這孩子一早起來,沒看見沈攜玉,果然已經急的團團轉了。
沈攜玉披着件大小不太合身的大氅,抽着煙,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
小昭一見他,就焦急道:“殿下,昨晚你去了哪裡?”
沈攜玉從小昭格外焦慮的反應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怎麼了?”
小昭關上房門,氣鼓鼓地拿出了一樣東西,像是要哭了:“殿下,你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