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獅子歌歌
平台:晉江文學城
文名:月亮回信[雙重生]
醒來時,裴月來的喉嚨很痛,腦袋很燙。
耳内有微弱的尖鳴聲,喉間仿佛還殘留着雪崩時灌入的冰碴感。
月光透過孔雀藍窗簾在地毯上織出冷冽的銀紋,牆上挂着維納斯的誕生彩繪複刻版。
過于熟悉的環境讓他的表情略顯茫然,似乎還陷在夢境的缭繞中。
寬大柔軟的地毯上散落着兩張音樂會門票,紙上印着優雅的花式英文:
Debussy Concert.
“…?”
什麼情況。
雪崩了。
他被雪埋了。
難道是蔣永賢派來接他的人救了他?
裴月來找到手機,時間顯示他回到了他二十二歲的那一年。
同時是裴少康第一次接觸毒品的那一年。
——所有噩夢的開端。
不等他多想,手裡蹦出條來電。
來電顯示備注着‘裴少康’。
裴月來不知懷抱着什麼心情滑動接聽,說話的并非對方本人。
“二少在彌撒宮喝高了。”
夜場經理的嗓音裹着電流聲,“他說要見您。”
裴月來随便抓件外套下樓,熟悉的走廊壁燈在視網膜烙下光斑殘影。
不止走廊。
樓梯、會客廳、花園……
全部都是記憶深處的模樣,甚至連地毯的花色都沒有任何差别。
太過真實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懷疑,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您要出門?”
“嗯。”
傭人沒有多問,說:“我讓司機準備。”
裴月來拉起衣鍊,搖頭道:“不用,我打車。”
剛走出正門,就看見一抹白色身影從門廊進來。
兩人越走越近。
在看到對方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後,裴月來心道:是裴書南。
裴書南跟他身份無異,都是裴家養子,裴少康的心髒預備役之一。
隻不過因為裴月來比裴書南大兩歲,所以按照裴家的規矩,裴書南得叫他一聲哥。
裴月來印象中的裴書南一直在讀書。
他學醫,按時間推算,如今二十歲的他應該還在讀大三。
有裴家養子的身份加持,裴書南被不少教授看重,帶着做項目跟研究,已然是學院名人。
裴家敗落,落寞遠走他國的裴書南,真就像隻是裴月來的一個夢。
“晚上好。”
“晚上好。”
随口打完招呼,兩人沒有任何話說,擦肩而過。
青年馬不停蹄的動作讓裴書南回頭,卻隻見到個匆匆離去的修長背影。
傭人過來拿他脫下來的外套。
裴書南扔過去,問:“他去哪?”
傭人說:“月來少爺沒有講。”
裴書南往樓梯走,回身又問句:“裴少康回來沒有?”
傭人答:“還沒。”
“哦。”
轉身上樓的下一秒,鏡片後的眸色變暗。
另一邊,打到出租車的裴月來坐到後座。
有些厚重的假皮革味和揮發的汽油因子湧進鼻腔,他默默将車窗下滑。
然後,立馬回撥裴少康。
記憶會随着時間的流逝發生偏移,裴月來不确定裴少康是不是在這次聚會中染上毒瘾。
如果是,那他必須避免那一切的發生。
電話關機。
青年的心一沉,聚集的焦慮猶如巨石壓在心頭。
“到了。”
司機的聲音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裴月來下車就沖出去,撞到人連擡頭都來不及,丢下句抱歉便倉促離開。
包廂裡,裴少康正被一堆人圍着起哄喝酒。
酒杯高舉,嬉笑玩樂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酒水煙草香水等混合的味道讓裴月來眉頭緊皺,他的出現讓包廂短暫的安靜兩秒,很快就有人拉着他加入。
裴月來沒有回話,徑自朝人群中心走去。
裴家二少爺在冬末隻穿件緞面襯衫,領口不知道被誰扯得變形,從上往下看,略顯蒼白的胸肌腹肌一覽無餘。
“起來。”
裴月來一把抓住他,擡眼。
目光在周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逐個掃過,輕而快地轉滿一圈。
“你們沒有讓他碰除了酒以外的東西吧?”
這話讓周圍人神色不定。
顯然,有人聽明白了,有人假裝沒聽明白。
互相對視又迅速收回,看起來鬼鬼祟祟,接着嬉皮笑臉道:“怎麼會,誰有這個膽子!”
裴月來不信這群家夥,動動鼻尖,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這才稍微輕松了點,扶着人要走。
恰在此時,裴少康順着手裡的腰線往上,掌心貼着那,嘟囔道:“…誰啊?”
指尖挑起裴月來的下巴,青年的五官短暫暴露在燈光下,昏黃迷離的光影将他照射得冷淡迷人。
眯着眼的裴少康晃了晃神,指腹不自覺摩擦着,突然笑了:“原來是月來。”
“你來了,誰讓你來的?”
話語如同質問的子彈連連射出:“你不是說出不了門?還挂我電話……”
說着說着,整個人倒進裴月來懷裡,沒了骨頭似的。
包廂裡的衆人見狀,忍不住發出陣陣起哄聲:“咱們二少離了月來就是另一副模樣,真隻有你能管得了他!”
一向溫和愛笑,特别是在面對裴少康時格外柔軟的青年此刻聽了這些調侃,面上并不如何欣喜。
他對一圈人禮貌道别,表面功夫做得讓人無可挑剔,然後拽着裴家二少爺就往外走。
街道上熱鬧依舊,霓虹燈閃爍着堕落的光芒。
深更半夜正是夜生活的好時間。
半天打不到車,裴月來覺得裴少康可能要吐,隻好把人扶到路邊坐着。
猶豫了下,還是彎下腰,伸手拍他的背。
裴少康卻意外地一把攬住青年,抓着他的手靠着頭,怎麼都不肯松手。
輪胎摩擦聲刺破對峙。
與此同時,擋風玻璃半降。
男人輪廓極深的側臉半掩在霓虹陰影中,屈指叩窗的節奏與前世如出一轍。
“需要幫忙?”
淺金瞳孔穿透夜色望過來,讓裴月來頭皮發麻的驚悚感爬上他的脊背。
他怎麼都沒想到能再次見到活着的何瑞申。
從死亡的夢境中醒來一個多小時後,又見到了另一個早已死亡的人。
這太不可置信了。
“…好。”
裴月來又一次接受了何瑞申的幫助。
男人很有待客之道,直接把汽車後座讓給了剛上車的二位,自己坐到副駕駛。
一直抓着方向盤的司機沉默開車,目不斜視,對自己老闆的所作所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裴少康身上的酒味彌漫整個車廂,他半靠在裴月來身上,腦袋貼着對方肩窩。
鼻腔炙熱的呼吸噴灑出來,裴月來朝車門方向移了移身體,同時将人往反方向推。
一陣動作後,終于好受了些。
安靜半響,他擡起自上車後便低垂的雙眸,看向靠着副駕駛椅背的男人。
如果說裴月來夢到的是他的前世,那麼前世的他所認識的的何瑞申,絕不是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就像一開始何瑞申問裴月來要不要他幫他,裴月來點頭後,何瑞申把他的心髒給了他,之後何瑞申便依靠人工心髒喘氣、工作、生活。
他陪裴月來複健,教他報複囚禁他的林家,幫他解決一切後顧之憂,圖的就是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