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獅子歌歌
平台:晉江文學城
文名:月亮回信[雙重生]
出乎裴月來預料的是,次日晨報頭條在裴家激起千層浪。
裴昌松将茶杯掼碎在大理石地面,飛濺的瓷片擦過裴少康眉骨,血珠墜在《裴氏二少疑似涉毒》的鉛字上,暈開重重印迹。
大發雷霆後,老爺子把卷起的報紙砸到小兒子臉上,勒令他去做毒檢。
毛發檢測的等候時間不需要很久,裴少康在走廊角落來回踱步,鼻梁還帶着被報紙砸出來的紅印。
忽然,他腳步一頓,目光如鈎鎖住倚窗而立的青年。
逆光中的裴月來垂着眼,睫毛在眼睑投下鴉羽般的陰影。
“你認識何瑞申?”
玻璃窗倒映出裴二少眉骨的血痂,這句诘問裹着隔夜的威士忌餘韻。
自昨晚醉酒後,他們還沒說過話。
聽見這個名字,裴月來脖頸微微偏轉,像被風掀動的紙鸢,卻始終未與他對視。
這樣無聲的回應讓問問題的人眯眼,再開口時,聲音裡帶上一絲揶揄:“也是,他好歹是我們的表哥,你當然認識他。”
硬要說的話,何瑞申跟裴家沒什麼關系。
裴家現任主母蔣美琳同何家二夫人蔣美珊是姐妹。
何瑞申叫蔣美珊姑媽,裴少康叫蔣美珊小姨。
整理下來,裴少康這麼喊倒不算錯。
隻是,他從來沒這麼喊過。
陡然這麼叫,竟憑空生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嗯。”
裴月來凝視腕表鏡面,秒針每跳一格都在他瞳孔割出細碎光斑:“表哥待人很周到。”
裴月來自小以養子身份在裴家長大,明裡暗裡不知受了多少冷眼,聽了多少閑話。
就算如此,在被裴少康跟褲腰帶似地拴在身邊後,愣是一句埋怨誰誰誰對他不好的話都沒講過。
裴少康知道他不愛在背後說人,不管好話歹話,少說就能少是非。
習慣了青年在對于評價别人這件事上總是保持沉默,猛然聽到這樣一句稱贊,裴少康嘴角的笑意寸寸凍結。
做毒檢時都沒有波瀾的眉頭皺起,不爽全寫在臉上。
“你……”
剛要說話,護士推門出來,有結果了。
——陰性。
——裴少康沒有吸毒。
與此同時,醫院門口堵滿記者。
這些人如同嗅到鮮血味道的鬣狗,見到獵物便急不可耐地直沖而來。
話筒七長八短,問題如同雨點般毫不留情地砸向二人。
裴少康的額頭被擠來擠去的手臂撞了一下,這讓他本就難堪的臉色頓時黑得不能再黑。
裴月來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把檢測單甩到這群人身上,連忙從後面扯他,張開雙臂護着人往車的方向走。
裴昌松還在家裡等着他們。
清楚這個事實的裴月來沒有讓司機出來幫助控制局面,而是直接把裴少康推進車裡,然後用身體擋住車門。
圍着他們的記者們見狀,更加興奮。
采訪對象不再是身份金貴的裴家二少,提問方式自然跟着改變,話筒更是毫不留情怼到青年臉上:
“裴家是不是早就知道裴二少在吸毒?”
“你對他吸毒的看法是什麼?”
“裴氏二少爺都吸毒,你覺得裴氏藥業還值得大家信任嗎!?”
冬風裡彌漫着蕭瑟的氣息。
陽光被雲層遮擋,光線随之變得陰冷晦澀。
“聽說你和裴二少是同性戀關系,你是他男友還是炮友?請正面回答!”
離車最近的一個記者問出問題,眼見對方要走,趕緊用腳絆住他上車的動作。
裴月來腳下倏然踉跄。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穩穩扶住他的後背。
“真激動。”
巴寶莉大衣翻領掃過男人耳際:“比寫我的風流韻事時熱情好多。”
含笑嗓音淬着冰渣,記者們條件反射般後撤半步。
是何瑞申。
他唇角帶笑,棕發帶金,本該是貴氣逼人,一手插兜一手攬人的動作卻削弱了那種高高在上,反透出幾分輕佻的壓迫感來。
“看您說的,我們不是早就不寫您的新聞了嘛!”
“是因為我出國了吧。”
“大家愛看什麼我們就寫什麼,都是混口飯吃,大少您要不透露下為什麼突然回國?”
“新鮮,還有你這麼做狗仔的。”
何瑞申護着裴月來,瞥那記者一眼:“自己挖。”
“我們要挖的出來還問你做什麼……”
幾個記者小聲嘟囔,手裡抓拍不停,毫不避諱地聊天遞話,稍不留神就讓人跳進他們的言語陷阱。
滿臉笑嘻嘻,看似不敢繼續逼問裴月來,實際上已經在琢磨怎麼大寫特寫何家大少強勢保護裴家養子的八卦通稿了。
“還好嗎?”
何瑞申把裴月來外套的兜帽拉到他頭頂,手掌壓了兩下,漫不經心地放回肩上。
裴月來嗅到某種草本植物的味道,非常寡淡。
“嗯。”
他輕輕點頭,呼吸間又嗅到了,是登喜路白的煙草味。
過于熟悉的接觸與保護将他周身籠罩,無一不讓青年大腦恍惚。
在夢中,裴家落敗後,記者們也曾這樣對他圍追堵截。
那時候的裴月來剛被何瑞申從囚禁與監視中解放,兩次的心髒移植手術讓他身體負擔過重,在床上躺太久,雙腿無法自如行走,全靠拐杖支撐。
曾經豪門出身的貴子落魄成這副摸樣,極大的落差感之下,誰都好奇他之後的生活。
狗仔們知道人們愛看什麼,經常拿着相機去門口蹲點。
運氣好,真給他們抓到獨自出行的裴月來,便會簇擁上去咔嚓咔嚓前前後後地拍。
拍不到想要的照片,就滿臉嬉笑:
“四少出行不利啊。”
“需不需要幫忙啊四少?”
“四少這第三條腿還好用嗎?”
一邊問,一邊故意撞過去,想讓他摔倒。
旁邊其他狗仔則早已擺好角度,準備拍他出醜。
那個時候,也是何瑞申出現,扶住他。
男人取過裴月來手裡的拐杖,用杖腿戳記者的腦門,造價極高的木頭順着對方因恐懼而發抖的齒關塞進去。
不過稍稍用力,狗仔的腦袋便連同脖子被齊齊釘在地面,血直往氣管裡灌。
“好不好用…”
他抽出帶血的拐杖,說:“要用了才知道。”
何瑞申很少在裴月來面前露出暴力的一面。
就算如此,通過這個男人一步一步教他如何複仇的手段來看,他也能判斷出對方絕對不是多麼和藹可親的類型。
至于眼前這個何瑞申……
裴月來垂下雙眸,想:倒是比夢裡那個要溫和許多。
如果蔣永賢知道有人用這兩個字形容何瑞申,估計牙都要笑掉。
見好友終于回來,他忍不住問:“裴二少怎麼招惹你了?”
何、裴、蔣、林四家涉足的産業并不互斥,又是各自的行業龍頭,不說一體同心,但還是會互相給個面子的。
比如誰家小姐包養小鮮肉,誰家少爺私會小模特等小打小鬧,各家媒體若是拍到,基本都會順手抹去。
就算是獨立狗仔拍到,也都會選擇直接送到本人面前套個交情。
畢竟這些豪門的關系可不好攀,能抓住的話,誰都不會松手。
蔣永賢疑問地看着何瑞申。
明明裴少康涉毒的頭條就是這家夥放手的結果,現在又出去給裴家人撐場子,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