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用紙折的,也不是。
何瑞申将心髒移植給他後,他花了将近一年多的時間才能走下病床,之後兩年,他在何瑞申的教導下親手搞倒林家,然後兩人一同去往俄國旅行。
後來,車禍發生,何瑞申在裴月來眼前停止了心跳。
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過三年左右,裴月來收到的禮物和花束卻是旁人無法想象的多,就連一向不愛管閑事,隻專心搞錢的蔣永賢都忍不住為之咂舌,調笑說何瑞申養他像在養王子。
外面的聲音吵醒床上的人。
裴月來掀開被子,循着聲音的方向走。
落地窗外海面平靜,朝陽從不遠的海際線升起,将偌大的空間隴上淡淡的金色微光。
男人坐在三角鋼琴前,身體的半邊輪廓隐在陰影裡。
“吵到你了?”
他搭在琴鍵上的手指一松,将走過來的青年攬近,“我就按了兩個音。”
那雙手溫度冰涼,讓掌下裹在睡衣裡的後腰跟着泛冷。
裴月來安靜站在那,問:“又失眠?”
何瑞申從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回應,整個腦袋埋進對方懷裡。
“有沒有按時去看醫生?”
“……”
“何瑞申,回答我。”
“他們隻知道讓我吃藥。”
何瑞申依賴人工心髒呼吸。
為了活下去,他必須遵守那些能讓他多活哪怕一天的禁忌,藥物自然首當其中。
裴月來随手揉了揉那頭黑發,另一隻手落在琴蓋上,“我能幫你什麼?”
何瑞申似乎就在等這句話。
“你又去見他了。”
“誰?”
“月來,你知道我在說誰。”
裴月來今天隻特意去見了一個人,就是關在戒毒所的裴家二少爺。
他的沉默讓男人手下的力度失去控制,“你在想什麼?你要跟他重燃愛火?”
‘噔——’
青年的手指胡亂落在幾枚黑色琴鍵上,低沉渾厚的琴音驟然擴散,何瑞申從懷中擡頭,方向迎光,豎起的淺金瞳仁宛若蛇狼:“别再去見他。”
“這樣,”裴月來搭上男人的肩,俯視的目光落下來:“你會睡得好嗎?”
何瑞申:“試試。”
太多天沒有睡好,連眼下都浮現輕微的郁色。
青年撫上去,聲音輕柔:“好,試試。”
“月來。”
“嗯?”
“别離開我。”
裴月來猛地被拽過去,男人桎梏着他的後頸,強迫與他平視。
“何…”
距離太近,裴月來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眼底閃過的情緒,就被再次抱進懷裡。
“你可以把我當做任何人,隻是……”
與體溫渾然不同的炙熱呼吸噴灑在青年頸邊,嗓音喑啞:“别離開我。”
“……!”
裴月來驚坐而起,呼吸急促間,冷汗順着額角留下。
天色微亮,他看眼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十分。
青年掀開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為今日的行程做準備。
那朵紙折的玫瑰歪歪地躺在床頭櫃上,裴月來路過它,沒有停留。
何瑞申下樓的時候,看到傭人們正在收拾客房。
“這間打掃過了?”
傭人擡頭就看到自家大少爺,往門牌看了眼,搖頭道:“還沒有。”
何瑞申往裡瞧了眼,說:“收拾幹淨就鎖好。”
“您的意思是?”
“這間房不再對客開放。”
傭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好的,我會跟管家傳達。”
清掃隊伍按照順序去工作,何瑞申的手機震動。
“喂?”
“你不是說去去就回?我跟資方的人等了你一晚上啊大哥。”
“重新約吧,我送完靈去找你。”
“啊?”
蔣永賢都要崩潰了,“說好不參加葬禮的,你這樣我成什麼了?”
何瑞申看着枕頭微微的凹陷處,伸手摸了摸,沒有任何殘留的體溫,語氣漫不經心:“畜生?”
“你滾滾滾。”
蔣永賢深呼吸。
電話那頭是他新項目的最大金主,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反複給自己洗腦後,終于開口:“行,聽你的,我再約個局,我看看啊,”他翻閱自己的行程安排,說:“這樣吧,不如定在……”
說了半天,接電話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蔣永賢納悶:“何大少,您在不在?”
“知道了。”
“那——”
通話被直接挂斷。
何瑞申站在床頭櫃旁,腳邊的垃圾簍裡,是一支用紙折成的玫瑰。
他撿起來,注意到花瓣上的零星血色已在空氣的侵蝕下逐漸變淡,仿若從未出現過。
隻是看着它,青年接過它時美麗溫和的神情便一次次閃回。
‘叮’
打火機的蓋子掀開,火舌舔舐花梗。
紙花燃為黑屑,變成真正的垃圾,飄飄灑灑被扔回垃圾簍内。
何瑞申抽着煙離開。
之前跟他說過話的傭人本想說些什麼,看到男人的臉色,立馬背過身往客房走。
别說打招呼了,一個字都不敢再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