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獅子歌歌
平台:晉江文學城
文名:豪門白月光重生之後
公館裡誦念經文的聲音從門縫鑽進何瑞申耳裡。
晦澀難懂的梵文,敲個不停的木魚。
他倚在露天陽台的欄杆,就着月朗星疏的寒冷冬夜,松松領口,未點燃的煙銜在嘴邊。
打火機掀蓋,清脆的叮聲讓推門而入的裴月來循聲望去,隻見到個低垂的側臉,輪廓陰冷深邃,透着股莫名的孤寂,像孤獨盤旋在崖邊的鷹。
何瑞申若有所思地回頭,狹長微挑的淺金瞳孔裡不見任何亮色。
在看清來人的瞬間,才有了些許神采。
“我以為你走了?”
他說着,轉過身,隻用腰背靠着欄杆。
呼吸間吐出的寒氣被風吹散,如同煙霧散在冷空中。
裴月來走過去,指指自己的下颚處,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這裡在流血。”
何瑞申摘下煙插回耳後,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青年。
“看不見,你幫我擦。”
“…嗯。”
裴月來應聲擡手,或許是露台太冷,他擡起的手有點輕微的顫抖,捏着方巾的指尖發青。
明明是在幫對方擦拭傷口,眼神卻沒有正視傷者一秒。
何瑞申動了動,一縷金發耷拉下來。
“多虧你剛才拉我一把…”
他說:“不然半邊臉都得遭殃。”
蔣美琳那一巴掌揮過來的時候,是裴月來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縱然如此,女人修剪漂亮的長指甲依舊刮過他的左臉,在那裡留下淺淺的血色傷口。
裴月來聽着,依舊沉默。
“不理我?”
何瑞申問盯着青年明明很漂亮,卻不願看向他的低垂雙眸,“離這麼遠,擦得到?”
裴月來動作一頓,“遠嗎?”
回答他的是男人幹脆利落的傾身貼近,或者說,逼近。
“嘶…”
微微用力按着傷口的動作讓何瑞申擰眉。
青年擡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臉,手下随之卸力。
“你少流點血。”
“心疼?”
“難洗。”
何瑞申眼神一撇,才注意到裴月來手裡拿着的是條巴寶莉方巾。
方格樣式,緞面質感。
正是他送他翡翠項鍊時,墊在盒子裡的那條。
“買椟還珠啊。”
男人低笑一聲,手指探過去,非常自然地揭開青年的領口,“玉呢,怎麼沒戴着?”
裴月來:“場合不适合。”
畢竟是長輩的葬禮,作為小輩,于情于理都不好在這種情況下佩戴那麼貴重的首飾。
“原來在這等我。”
何瑞申跟聽不明白似的,說:“下次送别的給你。”
裴月來:“……”
不等青年再說什麼,一隻手蓋上他的左手,“既然不想弄髒,就用紙巾吧。”
裴月來把方巾胡亂地塞進口袋,點頭,“嗯。”
不管是眼前的何瑞申,還是記憶深處的何瑞申,都很愛給他花錢。
“你今晚留在這?”何瑞申打聽。
裴月來專心地給他處理傷口,聲音跟動作一樣輕,“是。”
裴昌松公司臨時有事,在跟蔣美琳打過招呼後,就帶着兩個兒子和裴遠川等人離開了。
蔣美琳是蔣美珊的親姐姐,自然要留下來守夜,明天一早的送靈儀式還在等着她,裴月來則被留下來照看情況,主要是負責看着蔣美琳,裴昌松擔心她再次情緒失控。
藥水的味道順着夜風湧進鼻腔。
青年擰上蓋子,撕開創可貼,“怎麼?”
“也沒有。”
何瑞申任他動作,“隻是外界都誇贊你家蔣女士待人寬厚仁善,和藹可親。”
“如今領教過後,我擔心……”
男人手裡把玩着沾染些許血色的紙巾,不知想到什麼,于黑夜中略顯晦暗的金眸帶上幾分笑意:“她半夜跑進來,再扇我兩個巴掌。”
裴月來把創可貼的邊角按平,放下手,掃他一眼,“不會。”
蔣美琳很少有失态的時刻。
不管是在親兒子因先天性心髒病好幾次躺上手術台,被醫生從鬼門關奪回生命,還是在裴家因接二連三的打擊瀕臨勢倒,直至徹底宣告破産,那個女人永遠端莊優雅,不曾表現出過半分崩潰。
裴少康曾跟裴月來訴苦,說他憎恨這樣的蔣美琳,他憎恨這樣的母親。
裴月來有段時間是非常不理解蔣美琳的,那時的他全然站在裴少康的角度上。
如今想起那段抱怨,再想起女人紅着眼眶毫不猶豫揮出去的那一巴掌,瞬間念頭通達。
就像裴昌松對待裴少康與裴少晏的态度不同,對待裴少晏又跟對待四個養子的态度不同一樣,蔣美琳不是不愛裴少康,她隻是用了一種裴少康無法接受的方式去愛他。
“這麼肯定?”
男人的問話扯回分神的思緒,裴月來點點頭。
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青年,他說:“好吧,既然你這麼講了。”
薄薄的雲層被風吹過來,遮住高懸的月。
夜色越發深重,裴月來開口:“有點冷,我們進去吧。”
“好。”
何瑞申應聲,又叫住他:“月來。”
回頭的青年看到一支紙折的玫瑰。
花苞盛開,幾片花瓣帶着零星的紅,那是何瑞申的血。
血的主人說:“給你。”
短短兩個字,卻讓裴月來心頭震動。
他下意識就接過來,拿在手裡。
夜色映襯下,既像是紅玫瑰,又像是白玫瑰的花朵在青年如玉般的指尖微微搖擺。
美麗極了。
裴月來不是第一次收到何瑞申送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