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前世在天庭當差,自然見過天帝,他萬沒想到這位三界的主宰會出現在這裡!
天帝冷眸微斂,靜默地打量他半晌,忽然擡手,将他和自己拉入一片虛幻空間。
此處不是東海,沒有天和地,水母和身邊的哪吒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隻有緩慢浮動的淡藍色雲霧。
敖丙萬分警惕。
這一世的他還沒見過天帝,無法道出對方身份。
他想不通,好端端的,天帝怎麼親臨東海?
天帝蹙眉,勾指将敖丙拽到身前。
那是種抗拒不得的力,敖丙想逃,卻發現四肢沉如泥沙。
瞬息之間,他和那雙深不可測的藍眸對上。
前世的記憶無視敖丙的意願,以極快的速度在眼前過了一遍。
敖丙雙眼射出白光,與天帝的視覺緊密相連。
這過程很短,才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可敖丙卻覺得仿佛有千年之久。
天帝揮手,将兒子從眼前甩開。
“原來是重生,怪不得能暫避死劫。”天帝睥睨虛弱的敖丙,不鹹不淡道。
他今日尋敖廣,本是算好了時辰的。
天帝對父子之情向來寡淡,可敖廣不同。
自誕下這第三子,敖廣對其視若珍寶,百般呵護,肯分給天帝的感情更加稀少。
哪怕是憎恨,都比從前單薄了些許。
天帝開始後悔用孩子讨敖廣歡心。
封神大戰在即,他算出敖丙有一場死劫,便想在其死後的第三天來探望敖廣。
彼時哪吒被逼死,敖廣雖大仇得報,卻也定然會感到空虛。
再沒有比這更恰當的時機,天帝想借此機會暖言安慰,重新在敖廣心裡獲得一席之地。
誰知敖丙未死,敖廣依舊橫眉冷對。
要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哪怕他日日下凡,在敖廣眼中,再碰面也是一年之後的事。
天帝不悅,這才過來親自察看。
沒想到竟會遇上此等蹊跷之事,也算有趣。
天帝法力無邊,能借由敖丙前世的記憶窺測到世界的全貌。
封神之戰後,天庭戰力充盈,他也成為了三界真正的霸主。
天帝對此很滿意,連帶看自家兒子也順眼許多。
敖丙剛遭受過激烈的精神操控,雙眼發直,短時間内竟連思維都無法運轉。
“真沒想到,你的紅線居然會和他連在一起,呵呵。”天帝摸摸下颌。
“紅線?”敖丙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天帝自言自語,沒有回答敖丙的打算。
這一節,前世的他也看出來了,所以才對那兩人放任不理,隻不過從這世看,進度大概要提前個幾百年。
提起紅線,天帝難免有些惆怅。
他能知曉他人命數,卻堪不破自己的。
在敖丙經曆過的那一世,他将敖廣強行帶上天庭,囚于宮中,當成禁.脔。
敖甲和敖乙偶爾會被他叫去,但那二子已被他抹去關于東海的所有記憶,早記不得敖廣了。
敖廣形神萎靡,懇求他莫要讓成為華蓋星君的敖丙知曉此事,全其作為父親的最後顔面。
天帝準許,放敖廣每百年回東海與敖丙相見,暫享天倫之樂。
那樣的敖廣錦衣玉食,卻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沒半點生氣。
日夜相守又如何?貌合神離,實非天帝所願。
如今,他盯着眼前的兒子,思考到底該怎樣才能和敖廣重修舊好。
強取行不通,或許該試試另一個法子。
天帝決定轉變策略,先優待敖丙,再利用此子讓敖廣對他慢慢改觀。
還是先把這孩子的死劫解開吧。
“敖丙,你已知曉你的底細,要知道天機不可洩露,你千萬牢記,否則必将引發更大的劫難。”天帝聲若洪鐘,發出警告。
敖丙回神,顫抖着跪拜天帝:“小神、小神明白。”
“現如今,你和哪吒身上的死劫仍在,切不可掉以輕心。”天帝又道。
“什麼?”敖丙震驚。
“你二人宿命相連,一旦相聚,死劫必将降臨,唯有分開才能破此劫難。”天帝的話如雷貫耳,震得敖丙陣陣發暈。
“要分開……”敖丙臉色慘白如紙,默念着這三個字。
天帝歎息,在虛空處以指畫符,待符成,将其打入敖丙體内。
“此符在緊要關頭可助你以金蟬脫殼之法逃離劫難,是福是禍,全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 * *
哪吒的小手在身邊抓了抓,沒碰到任何東西。
他睫毛顫動,于夢中醒來,見身邊空無一物,怔愣良久。
“敖丙?”哪吒睡意全無,站起身,迷茫地環顧空蕩蕩的海面。
大海未給出任何回應。
“喂,敖丙去哪兒了?”哪吒俯下身,拍拍大水母的頭。
水母沉默不語。
哪吒皺眉,又從懷裡掏出小烏龜,将它晃醒:“三餅!敖丙哪兒去了?你看到了嗎?”
小烏龜眼冒金星,滿臉迷茫。
“該死,一個兩個的都這樣!”哪吒把小烏龜揣好,禦空離開水母,開始到處喊敖丙的名字。
喊了半天,回答他的還是隻有風聲和海浪。
哪吒逐漸失去耐心。
又是這樣。
這該死的海太寬太闊,隻要敖丙不主動露面,無論他怎麼找都尋不見對方的身影。
似這般場景,他已經曆過整整三天。
敖丙又去哪兒了?
睡前還和他拉勾發過誓,約好絕對不會再偷偷跑走的。
這裡就是東海,是敖丙的家啊。
怎麼……又把他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