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散場,保安這才後知後覺趕過來,被敷衍什麼事都沒發生。
鬧事的人不報警,他當然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簡單詢問後便走開。
權影叉腰訓斥幾個年輕氣盛的“大男孩”:“下手知點輕重行不行?!你沒看他都腫成豬頭了?......有分寸?收着勁兒?你隻要動手,是不是他出了任何問題都算在你頭上?要是沒人解圍,你打算怎麼辦,去蹲局子?賠個大幾萬?你家裡很有錢嗎?這事要是留下案底,隻要他稍微招呼一聲,我看你還演什麼出......還有你,你,你,你們幾個,他都站不穩了,你們還敢上去打人,要是鬧大了,一個都别想跑!”
為朋友出頭的氣勢已經消散,幾個人站成一排,垂頭挨罵。
權影氣得大喘氣,鄭希文安撫了她,又擔心地看向對面的幾個人,“權影也是擔心你們。她這麼瘦,都吓死了,還擋在前面怕你們起沖突......都還好嗎?受傷了嗎?”
這時候就算受傷也沒人好意思露出來。
鄭希文過去挨個詢問,他們夾着胳膊後退躲閃。
“我知道你們是好心,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現在我要檢查你們是不是受傷,也是愛護朋友,OK嗎?.......這裡疼嗎?......用力的時候才會疼?那這樣呢?.......”
鄭希文檢查每個人的狀況,大多擦破了點皮,或是淤青,沒什麼大礙。
牽着貝斯手的胳膊檢查時,她聽見身邊的人随口問:“他幹嘛的?”
“體制内。好像是在煙草局,他家裡......”一旁的RR哆哆嗦嗦,後半句說不出來了。
“哦。”宋律齊應聲,也沒繼續問。
除了當事人男友,樂隊其他男生也或多或少受了點皮外傷,權影領他們去不遠處的社區醫院上藥。
哄鬧的人群終于散了,一切歸于平靜,不遠處駁雜的長街喧鬧成為背景音。
鄭希文整個人松懈下來,隻覺得腿軟。
一旁,副駕駛車門玻璃碎成渣的奔馳,靜靜站在路燈泛黃的光輝下。
她看向沉默着靠在車旁抽煙的宋律齊,“這塊玻璃換下來,需要多少錢?”
宋律齊吐了口煙,“一萬?兩萬?誰知道。”
他沒換過。
鄭希文點頭,“應該還有誤工費之類的,RR和她男朋友剛才說會在一周内把這筆錢還你......”
見她還真認真算起來,宋律齊挑眉打斷,“幾個小孩能有多少錢。”
她意外。
“有保險。”
“但是......”
但是什麼?但是傑克晴确實很難負擔這筆費用。鄭希文咬唇,“謝謝你。今天沒有你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客氣。”宋律齊輕聲,别開臉吐了口煙,垂眸瞧着她,“你怎麼樣?”
鄭希文心底微動,“我沒事了。”
“跟這幾個小孩兒很熟?”
“算是吧。這樂隊前年年底才正式成立,我那個時候已經認識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了。”
宋律齊輕微颔首。
他斜倚着後排車門,遙遙望着遠方,視線仿佛不落實處。
泛黃光影輝映的面龐,眉骨眼窩錯落,鼻梁直挺,唇邊一抹明滅的橙色火光,下颌線條利落。
這張臉也許稱不上漂亮精緻,卻讓人不得不承認周正清落。跟他的處事風格相似,圓融練達底色是冷淡傲倨。
鄭希文收回視線。
不遠處傳來街頭市井的喧雜。
少見她這麼沉默,宋律齊撣了撣煙灰,偏頭看過來,視線停留了一秒,兩秒,三秒。
這是雙狹長深邃的眼睛,目光薄冷,不為誰停留,卻偶爾給人一點被留心的錯覺。
鄭希文被他盯得心口發緊,擡頭看他一眼,随口問道:“最近很忙嗎?”
“跟你差不多。”
“我隻是個小角色,日常兩點一線,沒有忙閑季......最近沒聽說你去Toc。”
“你不是也沒去,在忙什麼?”
鄭希文被問住了,稍作思考,認真回答:“一件很難的事。沒力氣,沒興趣,不能放棄......堅持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宋律齊卻笑,“看來你的工作确實不多。”
還有心思折騰别的。
“宋老闆是在點我嗎。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員工才有餘力平衡工作和生活。”
鄭希文眼梢因醉酒而泛紅,笑意微彎的眼睛明亮,夜風吹起披在肩後的長發,似一段邊緣泛金的烏綢。
這話聽起來像拍馬屁,但從她嘴裡說出來,并不叫人讨厭。
宋律齊覺得自己也喝大了,笑着錯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