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立場不明,還是因為這份氣場太淡定,就連互毆的幾個人都整體向另一側移了一步,讓開位置。
隻有醉酒男不願動彈。宋律齊抄兜越過他,伸手去拉車門,随口道:“多大點事兒啊,大半夜打成這樣。沒保安來趕你們?”
醉酒男頂着張挂彩的臉,往旁邊啐一口,放下狠話:“他媽的現在保安也不管用了,我叔馬上到,咱們警局見吧!”
宋律齊松開把手,擰眉看着這口唾沫從車門滑落。
“别這樣。”RR拼命搖頭,淚如雨下,剛才在舞台上光鮮亮麗萬衆矚目的姑娘此刻狼狽不堪。
醉酒男撲向她,“那你跟我走!”
RR握住男友的手臂,低着頭往他身後躲。
宋律齊雙手抄兜,環視四周,最終視線落到醉酒男身上,語氣戲谑,“你看,人家根本不願意跟你走。哥們,是男人你就放手吧。”
醉酒男像堆易燃的木炭,熱源靠近,焰火猛蹿。宋律齊這時卻不管他了,不緊不慢轉過身,說了聲借過。
RR與男友後退一步,讓開位置,宋律齊随意瞥了眼TT的臉,發現什麼似的,“喲,下巴那兒是不是劃了個口子?别是破相了。”
他就這麼随口一說,RR聽得心疼,墊着腳去捧男友的臉。
醉酒男自以為綠帽子扣在腦袋上拿不下來了,頓時惱怒,一躍而起。不知道誰把鍵盤踢到他腳邊,他順手拿起來,砸向這對男女。
“躲開啊。”宋律齊将兩人推開。
砰的一聲巨響,帶着回音。
鍵盤結結實實砸碎車窗,半截崩出去。
宋律齊擰眉看了眼被砸得報警的汽車,後退半步,從兜裡摸出煙盒和打火機。
他單手抵開盒蓋,拇指捺住一支煙,推出來,指尖翻飛着向上一丢,低頭咬住,“怎麼着,留個聯系方式吧,還是讓警察叔叔把這事一起處理了?”
剛才那砰的一聲巨響将醉酒男震得三分清醒,“你、你......”
宋律齊按住金屬砂輪,低頭點火,沒看他,“我是車主,不信啊?”
他騰出手,按了下車鑰匙。
車廂警報停止,車燈閃爍。
有人大喝一聲,擠進人群,直奔鼻青臉腫的醉酒男,他目光淩厲,厲聲呵斥,“你們這是尋釁滋事故意傷害!”
“叔你可算來了,他們七八個人打我一個,這是群毆!”醉酒男啐了口血沫。
宋律齊打量這位匆匆趕來的中年男人,“警察叔叔這麼快就到了。”他語氣嚴肅,“你好,我是車主,您侄子剛把我車玻璃砸碎了。”
“我那、我那是不小心!”醉酒男辯解。
宋律齊兩手一攤,食指指向車頭的立标,“直說吧,我這車修一次不便宜,您得多費點心。”
中年男人看見侄子這副頭破血流的樣子,怒火中燒,可這輛車在他意料之外,忍不住瞪一眼不争氣的侄子。
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宋律齊又問:“那東西多少錢買的?”
他指的是那個鍵盤。這話是問TT的,可後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短暫的沉默後,鄭希文咬牙出頭:“我記得是一萬二,是吧,還是從德國人肉背回來的。”
TT在她的眼神提示下愣愣地點頭。
醉酒男忍不住揚拳,箭步向前沖,“你們玩我?”
宋律齊側身躲過這一下,不耐煩地咬住煙。醉酒男倒地,身側揚起薄塵。
沖突起又落,開始和結束都在一瞬間。人群一時間鴉雀無聲。中年男人費力地攙扶侄子,回頭打量跟他起沖突的男人。
“真不好意思,沒接住你。”宋律齊吐了口煙,提起褲管,蹲下|身,關切地幫忙扶人,語氣溫和,有商有量:
“要不這樣,這下就當你們的修車費了。這幾個都是我弟弟妹妹,年輕,下手沒輕重,可你拿來砸我車那東西也不便宜,兩邊都揭過,這事就算過去了,怎麼樣?”
中年男人打量侄子身上的傷痕,又回頭看向這一群年輕人,眉頭擰成川字,站起身,用衣角擦了擦手,遞出去,“這小子不懂事,我知道,今天這事多半也是他鬧起來的,您别跟他一般計較。”
“不是,叔、你怎麼、你怎麼向着外人?”醉酒男兩手撐地,呆滞地仰望兩人。
他不甘心,指着鼻子就要罵人,“今天關你什麼事,你他媽多管閑事天打雷劈。”
宋律齊咬住煙,跟中年男人握手,皺眉道:“快帶去醫院瞧瞧吧。”
中年男連連點頭,“這就帶他去。”
醉酒男被連拖帶拽地帶走,臨走不忘罵宋律齊幾句,最後找到RR,穿着粗氣瞪她。
被拖出一條街的醉酒男氣喘籲籲,痛罵小叔白幹這麼多年,居然不給自己撐腰,不然那幾個都得進去蹲局子。
“你他媽給我夾着尾巴做人!”中年男厲聲呵斥。
醉酒男立時呆立原地。
“人家把你耍的團團轉了你他媽找奶喝呢,是一個水平的嗎你敢招惹人家?給我老老實實去醫院。以後再見到這種人,能躲多遠躲多遠,懂嗎?”
他當然知道侄子想送對面幾個進局子,但不知道那笑面虎什麼來頭,他犯不着跟人家結梁子——這人乍一看很客氣,可就是讓人覺得哪裡不痛快,直到侄子輕易摔倒,他才明白,是因為那雙眼睛。
這雙眼睛裡有種習慣居高臨下俯視衆生的蔑然。
雖然裝得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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