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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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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珥連頭也沒回,朗聲道:“現在求饒?晚了!”他揮鞭子又抽在馬臀上,馬車猛沖,阿姌再次被拖出幾步,砂石磨破膝蓋。

姜晚吓得一縮,抽泣道:“他怎麼這樣……”阿依曼攥緊拳,“他這是要把人逼死。”

很快阿姌身下便拖出一條蜿蜒的血路,一向寡言的秦懷擡眼,墨瞳靜靜注視阿姌,随即柔聲道,“李大哥,咱們車後面拖了不少血,入了夜,定是會引得野狼尋着味兒過來,我瞧着她雙腿已廢,也逃不出去了,不然把她鎖車上來吧,咱們也能安全點。”

李珥扭頭看了眼車後,又瞥了眼秦懷,這姑娘仍是一副沉靜的樣子,說話倒是在理,他勒住車,将半殘的阿姌扔進籠車,吼了句,“你們誰再敢動歪心思,她就是下場。”

阿姌喘着氣,眯着眼睛看了眼秦淮,想道謝,一張口卻吐了口血沫,腥味刺鼻。隻見秦淮已經别過臉去,仿佛剛剛的事與她無關,阿依曼偷偷湊到阿姌身邊,将水袋裡不舍得喝的水喂給她幾口。姜晚瞧她腦袋耷拉着,不顧姜早勸阻,爬到阿姌身邊,讓她枕着自己的腿休息。任鳳捂着臉上的傷口縮在另一個角落,惡狠狠地盯着阿姌,惋惜道,“拖死她才好。”

與此同時,禾城外,風卷殘草,劉煜背手伫立多時。

一見到溫鑅,他眼眶微紅,上前幾步,猛然跪地,聲音哽咽:“小侯爺,屬下無能,還不如當年追随溫帥赴死,也好過如今苟活偷生!”

溫鑅連忙俯身扶起他,眉頭微皺,語氣沉穩中透着溫情:“劉叔不必如此。父親當年有意讓您留守中京,或許是對戰局早有警覺,不忍安平軍全軍覆沒。”

劉煜站起身,長歎一聲,聲音低啞中夾雜苦澀:“小侯爺說得是,可屬下這顆心,終究過不了自己這關。”

他攥緊拳,眼角泛起濕意,“安平五虎,除了楊奇下落不明,三人戰死,隻剩我帶着那支殘軍收編進裴樊軍中,被人指着鼻子罵‘叛軍餘孽’,連糧饷都常被克扣。我日夜都想,若能重回安平軍,哪怕隻剩一兵一卒,我也願拼上這條老命,再為溫帥揚一次黑鷹旗!”

衆人臉色微沉,眼底無不閃過一絲動容。

劉煜仔細打量着溫鑅清俊卻略顯蒼白的臉,似透過他看見當年溫以涵的身影,目光熾熱中帶着希冀:“三年前聽聞小侯爺突發惡疾,功夫盡廢,我心如刀絞。如今見你康健如初,才覺溫帥在天之靈或可稍慰。”

他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幾封信,雙手微微顫抖地遞上前,低聲道:“這些年,我始終不信溫帥會叛國。禾城破時,裴樊下令縱火焚城,滿城煙塵中,我闖進守備書房,拼着命從火裡搶下這些書信。”

泛黃的信封,紙角已被煙熏焦黑,“信上有缙文,字迹工整,不似倉促所書。屬下猜測,背後或有朝中人手筆,可惜我無能,解不出這密語,隻能托人往侯府遞消息,請小侯爺冒險來此一趟。”

溫鑅接過信,展開一看,紙上雜線縱橫,僅右上角以蠅頭小楷寫着“斜三折二”四字,晦澀難解。

遠處大軍開拔的哨聲響起,“裴”字黑虎旗迎風招展。

溫鑅将信折起,語氣冷靜卻擲地有聲:“劉叔,此事需從長計議,交我去查。軍中耳目衆多,切不可讓人察覺您仍與舊部有聯系。”

他突然話鋒一轉,“中京侯府西側有家名叫憑安堂的鋪子,待劉叔班師回朝,或可去那逛逛。”

劉煜聽出他話裡藏話,可眼下來不及多問,隻朝着伯都二人囑咐道,“你倆小子,護好了小侯爺。”

伯都拍了拍胸脯,“劉将軍放心,師父安危包在我身上。”

溫翎眼底閃過堅定,“劉将軍保重,活着便還有昭雪之日。安平黑鷹旗,總有再揚之時。”

劉煜眼眶一熱,重重點頭,沙啞道:“小侯爺,屬下定不負溫帥之志,誓死守衛大缙,隻盼有生之年,能再與黑鷹旗征戰沙場!”

目送劉煜遠去,逐漸彙入烏泱泱的大軍,溫家三人翻身上馬,遠處塵土漫天,馬蹄聲如悶雷滾過荒野,漸行漸遠。

伯都眯起眼,語氣裡裹着回憶:“想當年,安平軍鐵騎踏雪,橫掃北境,号角一吹,連風雪都得退避三分。可如今呢?裴樊踩着咱們的屍骨耀武揚威。”

溫翎盯着那黑虎,語氣冷淡中帶一絲嘲諷,“世間不缺旗幟,缺的是握旗的手。借勢得來的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頓了頓,嘴角微抿,“師父,劉叔的處境不過是冰山一角——這背後若無人撐腰,裴樊怎敢如此肆無忌憚?眼下北狄雖亡,東燕卻虎視眈眈,那可不是塊好啃的骨頭,若是能借東燕的勢廢了裴樊,溫家翻盤指日可待。”

溫鑅聞言轉頭,目光平靜如深潭,落在溫翎身上片刻。這個心有七竅、善謀善斷的二徒弟,從不屑于掩飾自己的野心,卻讓溫鑅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這些年大缙四處征戰,太多村莊化作焦土,太多百姓流離失所。一将功成萬骨枯,若借東燕之力翻盤,怕又是血流成河,平民再成殉葬品。

他垂眸,手指輕叩馬鞍,低聲道:“東燕也好,裴樊也罷,翻盤不急在一時。這世道,旗幟換來換去,苦的總是底下的人。眼下劉叔留下的信,是當年的遺音,先查清父親的冤情再說。”

風驟起,吹亂了他鬓邊幾縷黑發。溫翎眉梢微挑,似聽出師父的回避,嘴角微動卻未再多言。伯都頭腦簡單,卻是對溫鑅言聽計從,微微颔首。

“走吧,先回中京,再做打算。”

溫翎見溫鑅面色蒼白,擔憂道, “這麼奔波,師父身子可吃得消?可要中途取道桉良歇歇腳?”

“你我此次出來的匆忙,耽擱恐生變數,我身體無礙,能撐得住。”

溫鑅一夾馬腹,馬蹄踏碎枯草。三人身影漸沒入蒼茫夜色。身後的禾城廢墟在暮色中若隐若現,像一座沉默的墓碑,埋葬着亂世的伏筆。

待溫家三人的快馬掠過桉良城外的官道時,李珥的馬車剛駛入内城,車輪碾過石闆,吱吱作響。

桉良雖隻是個小縣,大街上卻熱鬧非凡,兩旁鱗次栉比的商鋪内,擺放的并不是貨品,而是一籠籠的人。籠中男女蜷縮如牲畜,木牌上标着價格,吆喝聲此起彼伏,刺耳得像刀刮耳膜。

各家都在比誰的吆喝聲更響。

“小郎君,家裡缺個看家護院的吧,我這各地的奴子應有盡有,包您滿意。”

“貴公子來咱家看看,剛到了一批新貨,全是北柔那邊來的,各個是蜂腰玉腿的可人兒。”

一個站在店門口的商戶朝李珥喊道:“二郎!收成咋樣?”

李珥擡頭看了他一眼,冷笑着回道:“北境沒什麼異瞳的婆娘了,就逮着倆,還差點惹出大禍來!”

阿姌強撐着精神,灰藍色的眼眸掃過四周。街邊攤位前,異瞳的男女被擺在最顯眼處,木牌上寫着“買異送五黑”,稀罕得像珍寶。她和阿依曼這樣的,顯然是緊俏貨。任鳳坐在李珥身旁,聽他話裡把自己貶得不如異瞳,氣得牙癢。她嗲着嗓子湊近:“李大哥,咱們都是缙人,怎能比那群未開化的北境女賤?”

李珥斜她一眼,嗤笑道:“物以稀為貴懂不懂?沒辦法貴人們就好那一口,你們這樣的桉良一抓一大把。若不是這次逮了個異瞳,郭府的門我都敲不開。隻能等到下月初五才能統一揀擇,你們這群要飯的又要浪費我幾日口糧。”

他也懶得跟她廢話,揚鞭抽在馬屁股上,驅趕着籠車向桉良城中最顯赫的郭府駛去。

郭府門前,兩尊石獅子威嚴鎮守,府門寬闊如張口巨獸。李珥繞到後院,輕叩暗門。門縫微開,露出一雙女人的眼。他堆起笑,指着阿依曼:“章嬷嬷,娃娃們來參加揀擇。”

章琳透過縫隙掃視車内,見有個異瞳,門縫又開了稍寬。她細細打量,眉頭微皺,似覺不夠出挑,但“凡掠得異瞳,随有随揀”的規矩不能壞,她不情願地打開了門,朝李珥尖聲道,“進來吧”,轉頭又吩咐了小厮,“去把家主請來”。

李珥趕車入府,章琳這才瞥見角落裡半死不活的阿姌,嫌棄道:“你弄回來的什麼東西,别髒了我的地。”李珥點頭哈腰,從車底抽出一隻髒麻袋,三兩下套住阿姌拎在手裡。章琳見狀,嗤笑:“這是打了頭豬?這麼裝着。”

李珥賠笑:“這娃娃不聽話,嚷着要逃,沒辦法。嬷嬷屆時看着給點吧。”

待人都趕去了花廳,郭盡才姗姗來遲。

他年約三十餘歲,身材不高卻格外精悍,一張方臉上帶着薄涼的笑意,穿着雲錦剪裁的錦袍,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

他的目光懶懶地掃在女娘們臉上,停留在阿依曼臉上,搖了搖頭,手隻是往上擡了擡,章琳便給個甲牌,又依次看過去,手向下指,便給個乙牌,到了任鳳那,原本見她臉上有傷,意欲往下指,卻見她突然身子往前,妖娆地跪坐了半寸,側臉朝前,攏了攏頭發,一雙丹鳳眼俗媚地看着郭盡。

郭盡被她這小心思逗樂,一改手指向,給了個甲牌,任鳳心中大喜。

待眼神掃到最後一個破麻袋時,郭盡皺了皺眉,李珥剛想起來還剩個人,趕緊把麻袋口松開,露出了阿姌的腦袋,他有些局促的說道,“大人,這個品相不太好了.....”

他攏了攏阿姌的亂發,露出五官來,她已被折騰的有氣無力,此刻半眯着眼睛看向郭盡,隻一瞬,便讓郭盡瞳孔驟然緊縮。

他豁然站起,快步走到阿姌面前,也不避諱,直接就着袖子去擦拭她臉上的血污。随着血迹被擦去,原本那掩蓋在狼狽下的精緻面容顯現出來。

郭盡的目光越發熾熱,嘴角的笑容也染上了一絲異樣。他低聲喃喃道:“上天待我不薄……上天待我不薄”

一旁的李珥見狀,立刻眼睛一亮,堆起笑臉湊上前道:“郭爺,這小妮子可是難得的好貨色!雖說性子烈了點,但隻要管教得當,絕對物超所值!您若喜歡,小的可以便宜出手……”

阿姌一路傷口未來得及包紮,失血過多,已是強弩之末,此刻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郭盡穩穩接着她這才細細看清楚了她的傷勢:腦袋上一個碗大的口子,現在還在往外頭淌着血沫子,手腕的繩子緊緊勒進了肉,鞋早不知哪去了,膝蓋到腳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

那廂李珥還笑嘻嘻地等着領賞,轉眼便被郭盡一個擡手,折斷了脖子。

“啪!”,屍體重重倒在地上,吓得其餘人一哆嗦,姜早眼疾手快捂住了姜晚的嘴,跟她這個小哭包妹妹神色緊張地搖了搖頭。

郭盡臉色陰沉,“把大夫叫來!”他怒聲喊道,抱起阿姌快步向後院走去。

章琳待看清了阿姌的臉後心裡也是一驚,世間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她見家主這般慌神,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忙追了出去,低聲提醒道,“家主,此女留下來,萬一被上頭知曉了,是滅全族的大罪啊。”

郭盡腳步微頓,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他最終卻咬牙低聲道:“就算全族賠命,這人我也要留。”

他抱着阿姌頭也不回地走入後院,章琳跺腳歎了聲,“真是個禍害”,扭頭回了堂上操持。

章琳瞧見李珥那耷拉在胸前的腦袋,嗔了句,“怪隻能怪你運氣太好.....本尊都能尋回來......”,又指了幾個随從上前把屍首處理走了。

她看了眼拿了乙字号牌的女娘,一時間犯了難。

人市的規矩,參加揀擇者,優等的直接送入宮,甲等的送入昭華樓培養,乙等的才交還給商戶自行買賣。

章琳又掃了眼乙牌,皺眉道:“歪瓜裂棗,留府做工吧。李珥兄長癱着,給他點銀子,就說二郎死在北境了。”

阿依曼、姜氏姐妹、秦懷、任鳳皆入甲等,章琳領她們去昭華樓。

任鳳湊上前谄媚:“嬷嬷這臉嫩得跟我們都比不上,真是駐顔有術。”

章琳冷笑:“有屁快放。”

任鳳讪讪道:“我那小姊妹阿姌最後去了哪兒?”

章琳瞥她一眼,嘴角扯出冷意:“在桉良,死得最快的是好奇心重的,其次是話多的。”

任鳳噤聲,低眉順眼随衆人走向昭華樓。那樓通體赤紅,高聳于矮屋間,溫柔鄉硬生生透出美人塚的詭豔。據說她們将在此習媚術,通過層層篩選,或可争來年花魁,若得豪客青睐,未嘗不能翻身。任鳳瞥了眼同車一臉愁容的女人們,鳳眼一勾,暗下決心:哪個男人能逃過她的裙擺?

夜色漸深,昭華樓燈火搖曳,映出一片靡靡紅光。而郭府後院燭影昏暗,一盞孤燈下,大夫忙着止血包紮。阿姌氣息微弱,昏迷不醒,郭盡站在榻旁,目光如釘,死死鎖在她臉上。

那張臉,哪怕沾着血污與疲憊,仍與他記憶中的某張面容重疊得驚心動魄。他低聲喃喃:“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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