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拳頭大的說了算。"溫鑅眼中寒光一閃,撤了劍,猛地插在船闆上,“嗡”的一聲如同蜂鳴。
下一秒他已右手成拳,已然按在了郭遊胸口,"那便讓你見識見識,誰的拳頭更大!"
溫鑅内力原本孱弱,本不适合用霸道拳法,此刻卻顧不得自體,内力提聚,一股淩厲無匹的掌力透體而入。郭遊隻覺五髒六腑都在這一掌之下移位,口中鮮血狂噴。但溫鑅未停手,又是一拳接一拳,每一擊都勢大力沉,打得郭遊連連後退。
"這一拳,是為被你累及的百姓!"
"這一掌,是為被你燒毀的洵南!"
"這最後一掌,是為死在你手下的李唐!"
郭遊隻覺得心口仿佛被打穿,他面容扭曲,眼珠外凸,抽搐幾下便已氣絕。
溫鑅收劍入鞘,緩緩轉身環顧四周。火光映照下的洵南,哭聲與慘叫此起彼伏。原本富庶祥和的水鄉,此刻俨然化作人間煉獄。房屋倒塌的聲響不絕于耳,濃煙滾滾中,到處是失去家園的百姓。
“為什麼?”溫鑅有些踉跄,他攥緊了劍柄才穩住身子,指節發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忠勇立于疆場、良善生于闾裡之人,卻不得其位、難保其命。食民脂、啖民膏之人卻穩坐廟堂。唯詭谲者得志,正直者蒙冤。"
溫鑅閉上眼睛,心疼萬分,就連他天霖山莊,雖行事正派,但在這亂世中,又何嘗不是這場悲劇的推手之一?
阿姌的小船已救下數人,此刻她正撐着船往溫鑅身邊趕,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船頭上屹立的男子,熊熊烈火中,那筆直的背影孤寂卻愈發挺拔,像寒天裡的松柏,暴雪壓枝卻不改其華。
突然船身劇烈晃動,搖搖欲墜的甲闆開始崩裂。那身影搖晃幾下,宛如一片落葉直直墜入水中。
“蕭筠!”,阿姌情不自禁喊出聲,把船槳往别人手中一塞,縱身躍入滾燙的江水中,一瞬間仿佛有千萬根銀針刺入肌膚。她本就不擅水性,此刻卻顧不得害怕,抱了塊殘破的浮闆,奮力朝溫鑅沉沒的方向遊去。火光透過水面映照,将深邃的江水染成了血色,她卻在這片猩紅中看到了他緩緩下沉的身影。
“蕭筠,你不能有事!”她在心中呐喊。
他的長發在水中飄散,白色的衣袂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阿姌猛吸了口氣便一頭紮了下去,她努力把他往上托,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太小。江水不斷灌入口鼻,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調整姿勢,用盡全身力氣環住溫鑅的腰,借着江水的浮力,一點一點地往上遊。
就在這時,溫鑅忽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一串氣泡從他口中溢出。阿姌心急如焚,想都沒想,就俯身将自己的氧氣渡了過去。
她吻得慌亂又用力,一如她心底那些未經言說的情愫,溫柔又決絕。
溫鑅的身體稍稍平靜下來。阿姌終于帶着他突破水面。
岸邊的人趕忙打出繩索,将兩人拉上岸來。阿姌渾身濕透,被煙熏得面目漆黑,她顫抖的手指輕輕拂去溫鑅臉上的水珠,看着他蒼白的面容,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幾位長老趕來給他輸了氣,他才身子暖和起來,陳守山看阿姌也全身發抖,眼裡也有一抹心疼,“女娃娃,你也當心點身子。”
阿姌卻眼睛不願離開溫鑅,隻道,“我沒事。”
片刻後,溫鑅才睜開眼,他在圍着他的一堆大頭裡一眼就鎖定了阿姌的那張被煙熏黑的臉。
幾人都是長舒了口氣。
“筠兒啊,身體可有哪還不舒服的地方?”
“真是逞能,你本就内力不足,也敢用蠻力起殺招,我看你是嫌命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五個老頭唧唧咋咋的你一言我一語,阿姌見他沒事,又恢複了往日的疏離,作勢就要退出親友團,卻被溫鑅拽住了胳膊。
五個老頭一看二人的眼神,一個濃情卻隐忍,一個心疼卻疏離,當即心中了然,韓铮努了努嘴,“可是你這徒弟下了火海才把你給撈了出來。”
阿姌面上一紅,“随手的事。”
溫鑅昏迷時嘴唇的觸感還殘存着,他視線往下移,見她貝齒咬在紅唇上,沒來由地心悸。
五個老頭愛看這畫面,又羞着老臉不敢直視,或斜着眼或眯着眼,還是陳守山擔心二人身體,嗔了句,“哎呀,先回客棧啊,以後多往玉坤山跑跑,有的看。”
這一鬧,那二人臉上更是徹底紅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