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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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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籠罩着洵南。

江水混濁不堪,裹挾着焦黑的木塊和殘垣斷壁,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碼頭邊緣,仿佛在訴說這座城市難以愈合的傷痕。溫鑅立在高處,目光掃過這具支離破碎的城市屍骸,握緊了拳頭。飛鸢閣傳來的消息在他心頭萦繞:郭盡已啟程前往洵南。

時間緊迫。他必須在那個惡徒到達之前,和張之算這筆血債。

"溫翎那邊還是沒有消息?"他低聲問道,眉間沉重。雖然溫翎和伯都都身手不凡,但這詭谲的局勢中,一切都可能發生。擔憂如同陰影般在他心底蔓延。

身後的陳守山搖了搖頭。天霖衆人傷勢嚴重,溫鑅已經派大隊人馬先行回山莊修養。連阿姌也被他強行支開——他不願她見到郭盡,不想讓那些痛苦的回憶再次将她吞噬。

"你先帶芍藥回去,"他當時這樣哄她,"熟悉熟悉新環境。有陳叔在這裡,你不必擔心。"

此刻,衙門前的天色漸暗。張之望着來回奔走的衙役們,他們的身影被暮色拉長,宛如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他已經三天沒能好好吃飯——每次端起筷子,那些在江水中泡脹的面孔就會浮現在眼前,讓他胃裡翻江倒海。

"大人,又...又打撈上來三具......"一個衙役支支吾吾地報告,目光閃爍着不忍。

"好生收斂。"張之沙啞着嗓子,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玉佩。那是去歲升任州牧時王枂所贈,玉質溫潤,此刻卻讓他覺得刺骨般冰冷。十二次了,這已經是天霖的人第十二次來衙門"請願"。

朝廷竟未傳出要彈劾他的消息,想必是王枂在暗中周旋。這份看似仁義的庇護,卻像一根無形的繩索,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随時可能被收緊。

"就說本官正在處理政務——"話音未落,溫鑅和陳守山的身影已經立在衙門外的青石闆上。

"張大人,"溫鑅唇邊挂着危險的笑意,"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之覺得心跳漏了一拍。他還是将人迎進了内堂,"蕭少主,本官這幾日實在是......"

"大人,"溫鑅直接切入正題,聲音冷得像刀鋒,"洵江漕運已經亂了大半個月。郭幫用血和火證明了他們的無能和殘暴。我請大人賣個薄面,讓天霖接管洵江。我們有人手,有經驗,更重要的是——"他眼神銳利如劍,"絕不會讓洵南再遭受這樣的災難。"

張之攥緊了衣袖。他何嘗不知天霖接管是最好的安排?可他已深陷王黨的泥淖,這場漕運之争背後,是多少人在明争暗鬥?

"蕭少主,此事事關重大,容本官再......"

"張大人,"溫鑅的聲音驟然化作寒冰,"五年前您剛上任,曹奉南便給我去了封信,說您是為民請命的好官,洵南有福了。"

這話像一記重錘擊在張之心口。他想起自己當初死谏直谏的模樣,不禁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蕭少主到底是年輕,不懂官場沉浮。"

"官場沉浮?"陳守山再也按捺不住,圍着張之轉了一圈,咂舌道,"洵南大火燒了整整三天,數百條人命,莫非您連個交代都不敢給!我看當年老曹是看走了眼,現在就隻剩個躲在衙門後面裝聾作啞的官場老油條咯?"

正當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蕭少主此言差矣。"

溫鑅眯起眼睛,轉身看着眼前這個笑容世故的中年男子。想起那日在他屋頂親眼目睹的惡行,殺意瞬間湧上心頭。

郭盡顯然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見溫鑅就想起昭華樓他與阿姌耳鬓厮磨的景象,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但他臉上依然挂着那副雲淡風輕的爽朗笑容。

張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去:"賢弟,你可算是來了!這些天我可是......"

郭盡雖在王枂那邊更說得上話,但畢竟隻是個縣令,對上一州刺史,該有的禮數一分不少。他神态恭謹,微微欠身:"張大人,别來可好?"

"哎呀,甭提了,"張之苦笑,"看我這灰頭土臉的樣子,哪能跟賢弟比?"

寒暄過後,郭盡才轉向溫鑅,目光中閃過一絲陰鸷,卻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客氣,"蕭少主,别來無恙。依舊是列松成柏,積石如玉,郭某不勝豔羨啊。"

溫鑅冷冷地看着他這副做派,聲音像是淬了冰,"郭大人依舊是富氣非凡。當初在下本想與大人交好,才把洵南拱手相讓,誰知這一讓,竟讓得血流成河,屍骨無存!"

郭盡不動聲色地拱手作揖,笑容可掬,"郭遊等人行事魯莽,沖撞天霖,更是給洵南造成如此重大損失,郭某深感愧疚。這些損失,郭幫自當一力承擔。"

"郭大人!"溫鑅厲聲喝道,"幾百條人命是你區區幾張銀票就能解決得了的嗎?"

陳守山忍無可忍,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你可知這條漕運,最初是誰開辟的?這洵江漕運,是我天霖耗費三代心血,以無數弟子的性命為代價,才從群盜手中奪回的命脈。如今貴幫的作為,倒是與那盜賊無異!天霖既然有責任開創這條漕運,就有義務整頓這片混亂。"

郭盡瞥了陳守山一眼,根本不屑與他對話,隻對溫鑅說道:"蕭少主,話不能這麼說。我自是感念少主大恩,想把洵南治理好,可我那手下着實不懂事,擅自行動。在下一定吸取教訓,親自過問洵江的事,必不會讓悲劇重演......"

"重演?"溫鑅冷笑一聲,目光中寒意逼人,轉頭質問張之,"張大人,先帝在《治水經國策》中立下的三個規矩是什麼?"

張之暗自歎息,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江湖草莽的年輕人竟還通曉經義,"一不得幹預商道,二不得危害百姓,三不得結黨營私。"

溫鑅轉身直視郭盡,一字一頓道:"如今貴幫,可有一條做到了?"

"蕭少主莫要血口噴人,"郭盡面色一沉,"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本官如何能擔?在下不過罪在禦下不嚴罷了。"

溫鑅眸中寒光一閃,"郭大人接手不滿一年,漕稅漲了三次,交上去的稅銀卻平白少了四成?"他目光如刀般掃向張之,"莫不是流入張大人私庫裡了?"

張之吓得一身冷汗,連連搖頭,又朝郭盡擺手,示意這事不是他洩露的。

郭盡臉色驟變。如此秘辛竟被對方知曉,看來天霖山莊果真不可小觑。他強壓怒意,冷聲道:"蕭少主未免管得太寬了。這洵江漕運,自有朝廷定奪。你一個江湖門派,也配對朝廷政務指手畫腳?"

"朝廷?"溫鑅目光如電,"郭大人口中的朝廷是中丞大人的朝廷,還是聖上的朝廷?"

"放肆!"郭盡終于按捺不住,厲聲喝道,"溫鑅,你别以為手中有幾分功夫,就可以在這洵江上為所欲為。中丞大人的意思便是聖上的意思,哪裡容得你這刁民在此置喙?本官在桉良給你父親幾分薄面,沒成想你竟這般目無尊長,信口雌黃。我這句話撂這了,這洵江你們天霖既然放了權,那便是再不可能退給你們了!"

"少主,"陳守山眼看事态升級,手已經按上了刀柄,"事已至此,何必再跟他多費口舌?"

郭盡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身後的幫衆刷地亮出了刀刃。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慵懶而威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道是誰啊,竟有這麼大的口氣?"

衆人回頭望去,但見一隊甲士開道,簇擁着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走來。他面容俊朗,舉止雍容,正是當朝親王——齊王司馬應。

"齊王殿下贖罪!"張之失聲驚呼,連忙跪地行禮,"下官有失遠迎。"其他人也紛紛下拜。

溫鑅的目光越過齊王,看向隊伍中溫翎和伯都的身影。二人神色如常地跟在後面,他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

齊王目光如電,掃視全場:"好一出争權奪利的好戲!孤的糧草,在你們洵南一擱就是半月有餘。北方戰事吃緊,你們可知耽誤軍機是什麼罪名?"

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張之與郭盡皆是面色大變。他們誰也沒想到,齊王會突然介入此事。張之更是一頭霧水,手下竟沒有禀報有覃州的糧草堆積在洵南。

郭盡暗自打量着這位素來被傳"隻知賞花逗鳥"的親王,還想辯解,"殿下......"

"住口!"齊王厲聲打斷,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壓,"聽說洵江上的浮屍、商船的殘骸、滿目瘡痍的洵南城,都是你這個小小縣令的傑作?"

郭盡吓得伏在地上,冷汗涔涔,"下官失職,禦下不嚴,才釀此大禍。"

"既然行事沒有章法尺度,就不要領父母官的俸祿了。"齊王這話意味深長,張之也吓得癱跪在地。他又看了眼一言不發的溫鑅,眼中閃過贊許之色,随後目光重又落在郭盡身上,"要我說,你們這些江湖勢力,都擔不起這個責任,那就别在這裡争來争去!洵江的漕運即刻由齊王府接管。三位可有異議?"

溫鑅躬身作答:"草民沒有異議。"

張之左右為難,但也不敢得罪王枂,"下官也沒有異議,隻不過覃州距離洵南路途遙遠,漕運又多瑣事,下官怕讓殿下受累。"

司馬應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你離得倒是挺近,我看你這府邸離碼頭也就幾步路遠,怎還治理成這般慘樣?孤定要在聖上面前參這一本!爾等因一己之私,置漕運于不顧,更是讓無辜百姓慘遭塗炭......"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溫鑅一眼,欲言又止。

見郭盡不答話,司馬應竟屈尊半蹲在他面前,又問了遍:"郭幫主,你可有異議?"

郭盡誠惶誠恐,他哪裡不明白眼下的局勢?齊王此舉顯然是早有準備,而非臨時起意。可大缙的漕運隻剩這一條洵江了,若此事辦砸......他硬着頭皮答道:"殿下,中丞大人......"

話未說完,司馬應的靴子已經狠狠碾在他的手上。那位傳說中隻知風花雪月的親王此刻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說說是我這個聖上的胞弟有資格,還是你這個王枂的狗腿子有資格管理這洵江?"

郭盡顫聲道:"自是殿下。"

"今日起,洵江漕運由齊王府全權負責。"齊王的聲音不容置疑,"張大人,你即刻準備交接文書。郭大人,你帶人立即清理碼頭。蕭少主......"他語氣稍緩,"請回吧。"

事已成定局,再無轉圜餘地。郭盡強壓怒氣,帶着手下灰溜溜地離去。張之如釋重負,連聲應是。

待其餘人離去,司馬應才上前,笑着拍了拍溫鑅的肩膀,"天霖山莊真是卧虎藏龍,令孤刮目相看。"

"殿下謬贊,"溫鑅謙遜道,"事急從權,還望劣徒未沖撞殿下才好。"

司馬應回身招呼,溫翎和伯都這才從隊伍裡走出來。"你這倆徒弟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他望着二人,眼中滿是贊許,話裡卻帶着深意:"這個大徒弟,當真是了得。竟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王府後院,引走暗哨,挑翻我十六名侍衛卻不傷其性命。連我那個自诩百步穿楊的統領都說,年輕一輩中,怕是找不出幾個能與他過上三招的。"

齊王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向溫鑅:"後來他竟還留下一封詳細的防務建議,指出了王府十二處要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死角,他都找了出來。連我那覃州城的守備,也被他挑出了不少毛病。"

伯都淡然一笑,向溫鑅躬身一禮:"不過是些粗淺功夫,全賴師父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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