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鑅覺得古怪,縛臨到中京,快的話不足五日便能到,何以用上一倍的時間?但還是應下了,隻道,“溫府如今還在封禁中,進出不便,但會在中京找一處别院供前輩居住。”
任深颔首,轉身準備收攤,不料溫鑅又問道,“當年禾城兵敗,母親隻說兄長藥石無醫,但安平軍秘奔至玉坤山,其中并未有兄長屍身,母親也隻答兄長在禾城随意下葬了,我曾派人去禾城附近搜查過,并未發現兄長的墓碑,但沒過多久,前輩竟出現在了禾城。”
溫鑅深吸了口氣才敢問出那個問題,“兄長是否還活着?”
任深收拾東西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随即惋惜道,"死了,早就死了。千機引的毒,哪是那麼容易地府奪人的。"
溫鑅還想追問下去,隻見任深兀自卷了鋪蓋,揚長而去。
他突然覺得力氣皆被抽光,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如果兄長還活着,他就能把溫鑅的身份還給兄長,自己重新做回蕭筠,便有資格光明正大地愛她。可現在...
他翻身上馬,深深看了眼玉坤山的方向,卻調轉了馬頭,朝中京飛馳而去。
玉坤山上,窗外飄雪紛紛,芍藥在燈下認真揮毫。
上聯:明月照天涯,山河永駐
下聯:春風送故人,歲月長安
橫批:花好月圓
她伸頭看了看阿姌,隻見她一層層地往那個燈籠上糊着紙,那宣紙像是還浸了層藥水,陳守山過來喊她倆去前山吃年夜飯,見阿姌把那燈籠都糊圓乎了,忍不住提醒,“小祖宗!再糊連光都透不出來了!”
阿姌卻隻是神秘一笑,嗆了句,“年輕人的事老頭少指手畫腳!”
陳守山作勢來揪她耳朵,“反了你個小兔崽子!”
阿姌舉着燈籠躲在芍藥後面躲避陳守山的攻擊,三人樂呵呵地鬧了半晌,陳守山叉着腰氣喘籲籲地笑罵道,“得了,再鬧餃子都糊了,趕緊跟我上去。”
阿姌本不習慣熱鬧,但看芍藥渴望的的眼神,索性也一起去了。
酒過三巡,蘇雨田醉意上頭:"這怕是咱們在天霖過的最後一個年了..."話音未落,席間頓時安靜。
杜景打破沉默:"隻要人還在,不管是在天霖還是在天河,都是團圓年。"
韓铮舉杯附和:"待來年把郭幫一鍋端了,再回來天霖過也不遲!"
衆人哈哈大笑,就在這時,一群年輕弟子魚貫而入,端着酒,走到阿姌面前,一人一句起來。
"小師姑。"
阿姌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在喊自己。
"以前是我們态度不好,誤認為小師姑是個來曆不明的人。"
"可洵南一役,多虧了小師姑去撈我們”
“小師姑還不顧自身危險去救少主,那時洵江江面都被燒得火紅,我們都不敢再跳下去,可小師姑想也沒想便跳了下去。”
這孩子的話把阿姌都說的不好意思了,不知是酒勁還是羞赧,臉紅了一大片。
"是啊,"另一個附和道,"蘇長老最愛說:'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天天叫嚷着資質不夠,可人家阿姌是怎麼練的?刀山火海都不怕,就怕練不好功夫!現在都能将五派功法融會貫通。'"
阿姌鼻子一酸。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冷漠,卻在這一刻被這份溫情打動。看着這群同齡人,記得剛接觸時,他們對她确實充滿敵意。可現在,每個人眼中都有真誠的敬意和親近。她一一舉杯,與他們對飲。
"小師姑。"最小的張小虎突然紅了眼圈,"我娘說,我們天霖就像一個大家庭。雖然可能要離開這裡,但隻要我們這些人在一起,走到哪裡都是家。"
"好!"陳守山拍案而起,"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來,都滿上,我們幹了這杯酒!"
觥籌交錯間,阿姌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已經在這裡生了根。這份溫暖,是她從未想過會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