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鑅在錦衾間輾轉難安,不斷夢呓,額角汗珠浸濕了枕上青絲,連呼吸都灼得喉間生疼。
門栓被隻簪子一點點地頂開。
阿姌輕巧地翻入房中,蹑手蹑腳地來到床前,月光漏進半尺,映着他臉上不正常的潮紅。亵衣浸得半透,綢料緊貼着起伏的胸廓。
這麼濕着睡不是辦法,阿姌咬了咬唇,将提來的酒壇擱在腳踏上,顫抖着手去褪溫鑅的裡衣。
剛褪到心口便露出猙獰的瘢痕,刺得她瞳孔驟縮,幾乎橫貫了胸骨,新生的皮肉泛着珠貝似的粉光,在玉色的軀體中格外突兀。
阿姌的手停在半空,“何時受的傷...”
她手指觸上那片粉色,皮肉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在粉色的薄膜下兀自地瑟縮,她想起在桉良蘇醒時他病态的模樣,心如刀絞——難不成這傷又是為她而受?
“唔”,溫鑅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打斷了她的思緒。阿姌迅速褪去他的濕衣,用被子将他裹住。她學着兒時阿娘照顧病人的方式,用清酒一寸寸擦拭他滾燙的身軀。但高熱依舊不退,她一咬牙,褪去自己的外袍,隻着單薄裡衣鑽入被中,将自己化作一塊安神的涼玉,緊緊貼着他。
突如其來的清涼讓溫鑅猛地睜開雙眼,欺身上來,眼底血絲猙獰,心口疤痕緊緊貼着她起伏的胸膛。
阿姌大氣不敢出,二人就這麼四目相對,溫鑅燒得糊塗,看人都蒙着霧氣,滿屋子又是濃郁的酒香,他此刻早已醉酒不知天在水,以為還是在夢中,但剛剛夢境中消散的身影此刻緊緊地被自己箍在懷裡,心裡滿是失而複得的後怕,他喃喃道,“是夢,她便不會怪我了...”
他的吻如疾風驟雨般落下,一開始隻是毫無章法和目的的啃食,在阿姌的脖頸處肆意流連。
阿姌望着帳頂晃動的流蘇,被他吻得招架不住,軟着手去推他,他迷蒙着眼睛從她頸間擡首,眼神可憐像隻被人遺棄的幼犬。
連尾音都有了哭腔:“不可以嗎?”
這一問讓阿姌雙頰绯紅,又見他半個脊背暴露在寒氣中,連推拒的話都說不出口,隻能先用雙手将被子拉回他身上。
她的無言在溫鑅那像是得了首肯,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櫻紅色的唇,意志力被病痛擊潰,他重重地壓上那唇,卻又怕弄疼了她,控制住了力道,改為輕輕地啃噬。
他啃咬的力道忽輕忽重,似在确認懷中真實。阿姌仰頸承受着這帶着痛楚的纏綿,忽覺肩頭一沉。
這個綿長的吻似乎耗盡了溫鑅最後的力氣,他偏頭靠在她肩窩,幾乎燙着她的耳垂,輕聲呢喃:“我愛你...”
阿姌心神震顫,不敢相信,轉頭确認,隻看到他濃密的睫毛随呼吸顫動,似是還挂着細碎水光。
“你燒糊塗了。”她開口時喉間發澀,尾音卻帶着自己都心驚的顫意。飛鳥掃過菱花窗,留下驚鴻一影,将她那句未出口的“我也...”切碎在更漏聲裡。
被他這麼一鬧,她全身也燥熱得厲害,本想起身出去透透氣,那滾燙的掌心卻緊緊貼着她腰窩,另她半分也動彈不得。阿姌忽然恍惚,這番病中纏綿的溫度,竟比去年除夕玉坤山上雪夜共飲的烈酒還要灼人。
她瞪着帳頂出神,片刻後又抿嘴笑了,一臉女兒家的羞赧,她側過身,往他懷裡又湊了湊,環過他精瘦的側腰,本想再掖緊點被褥,卻又觸到他背後交錯縱橫的疤痕。
她歎了口氣,喃喃問道,“待你病好了,定要好好盤查一番。今日先放過你了。”
末了又補了句,“待你病好了,定要你用醒着的眼睛再說一遍。”
青紗帳外将熄的燭火将二人交疊的身影投在繪着塞外孤煙的屏風上,二人散落的發絲糾纏在枕上,恍若結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