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掌櫃上前抱手:“小姐,這萬萬不可,自古以來沒有東家小姐和夥計一同做工的道理啊。”
“以後茶鋪裡面沒有東家小姐和夥計之分了,大家一起做事,好好經營,生意做好了,自然也給你們漲漲月錢。”魏清泠對着下面的夥計說道,又轉向紀掌櫃,“以後就拜托紀掌櫃多帶着清泠學習了。”說完,微微屈膝低頭做揖禮。
“小姐,這可使不得。”紀掌櫃沒見過東家向他行禮的,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隻得連連擺手。
“今日我就來看看鋪子情況,以後大家見我也都不必緊張,做好自己的事便可,時辰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魏清泠一邊說着,一邊喚小桃,示意小桃和她一起回府。回府路上,魏清泠問小桃家中可有喝茶的習慣,以及他們下人們平時對茶品的需求。
“小姐,小桃家人去世得早,從小就在府裡長大,不過府中的人,小桃倒是知道一些。有時候各院的主子會賞一匙兩匙好茶餅的抹茶粉給下人,無論是嘗鮮還是解渴都能過過嘴硬,而且咱們衛家可是做茶葉生意的,即使是府中下人,每人每年也能喝上半餅茶咧。”小桃興緻勃勃地講了起來,“我知道那後廚的劉師傅就愛喝茶,不過往往隻能等采茶時節過後,去咱們鋪子買些下等的陳茶,這當季的茶餅,咱們的月銀是萬萬買不起的。”
“不過小姐你知道嗎,是前年吧,還是大前年,老爺夫人知道劉師傅愛喝茶之後,還給他送過半餅雨前茶咧,又将幾餅散分給我們了,說是大家一起嘗嘗。”聽着小桃的話,魏清泠對衛家這茶餅有了更多的認識,隻是她顧慮的是,這市面能不能允許将這團茶打散售賣,而這散茶制作,衛家并沒有什麼經驗,應該如何操刀。
和小桃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衛家門口,衛家門口有一叫德福的小厮,每每見到魏清泠都很熱絡地喊着她,時而是,“二小姐這麼早就出門,二小姐注意腳下。”時而是回家時,“二小姐辛苦了,早些休息。”魏清泠覺得這小厮親切地很,很像她在雲縣的朋友。這次又看到德福,魏清泠便提前回了句,“德福辛苦了。”沒見到德福的樣子,但是魏清泠料想,他應該是笑開了花。
自從決定接管茶鋪以來,魏清泠的心思就舒展開了,好像在這世界離開了魏衍和秀禾兩根浮萍,她在這湍急的河流裡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新的,可以拽在自己手裡的希望。
在飯桌上,魏清泠破天荒地給高萦思夾了菜,夾完後又勸衛巍多吃點葷菜,家裡的事不用那麼操心,身體還是最重要的。說完又若無其事地自己吃起了自己碗裡的飯。
衛家的飯菜花樣很多種類又全,二房的呂香芹是呂家酒樓寶栖樓的嫡女,從小嘴就挑剔地不行,嫁到衛家之後,第一個要求便是把裡裡外外的廚子都換了。後來後廚相關的當家事,就由呂香芹做主了。
這是魏清泠來衛家後,第一次嘗到這飯菜的美味,覺得這呂香芹雖潑辣,但是對着吃食确實卓有研究。
飯後魏清泠去到高萦思的屋裡,問了問她的身體,又順帶聊起來池子裡的兩尾錦鯉。高萦思談起兩尾魚生活的很和諧,最開始擔憂那小紅鯉欺負新來的小黃鯉,沒想到相處得甚是開心,每日的吃食都多了起來,兩條魚也已成了胖嘟嘟的兩條。魏清泠說道,“母親,魚兒不知饑飽,每日下人定時喂喂就好,過度關注,對魚兒來說未嘗是件好事。”
“母親,有空我也陪你多出去轉轉吧,聽說城裡新開了好些鋪子。”不知怎麼,魏清泠總覺得高萦思将對衛輕聆的感情,寄托在那一尾紅鯉上,她以為多買一條,紅鯉有伴兒之後,高萦思會好起來,沒想到高萦思卻愈發困在她自己建造的囚牢裡。
她會對着魏清泠笑,也會關心她,有時又給她捎點衣物首飾。
可是她始終關着自己,一方面放不下衛輕聆的死,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對魏清泠不夠好,夾雜着複雜的愧疚之情。
無人注意的角落,魏清泠院外伸出牆外的樹杈上有一抹黑色的身影。
影影約約能夠看出是一名青年男子,男子抱着一小壺酒,酒香四溢,聞起來似桃花釀的味道。
男子擡頭一口酒一飲而盡,看到魏清泠屋子熄了燈,翻身從樹上落了下來,手裡穩穩拿着那小酒壺。
隐隐月光灑落,男子的輪廓現在黑暗,一道斷眉格外顯眼,男子嘴角輕啟,“小阿泠,看來你的日子過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