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照下的李酲顯得淩厲逼人,一身墨色的夜行衣,面罩的遮蓋下隻有一道斷眉格外清晰。
“小駱大人跟我幾天了,可有查出什麼來嗎?”李酲在轉過一個拐角之後,兩手環抱,靠牆而立。
後來之人發現行蹤已暴露,現身走到了巷口,着飛魚服的駱宸和穿夜行衣的李酲相對而立,駱宸腰間的繡春刀的寒鋒明晃晃的一道亮影,映在了李酲身上。
“看來李大人早就發現了,這麼沉得住氣。”駱宸挑了挑眉毛,“我原以為李大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沒想到這身手不輸錦衣衛暗衛。”駱宸覺得李酲不像一個門客,倒像是......
一個殺手。
鄉試後,李酲獲經魁頭銜。雖不及舉人受到矚目,但也是在酒肆閑談中經常談及的一個名字。後來駱宸再聽到李酲的名字是在一次宴會上,跟在二皇子匡缙身邊。
都城故事恍恍在人心,皇帝一門心思撲在求仙問道上。
太子匡裕德才兼備隻是無奈身弱,朝堂之事有心無力,就靠太醫院的藥吊着一口氣。下面的皇子們争權不休,明争暗鬥時有發生,但表面依舊一派祥和。
二皇子匡缙心思深沉,在朝堂上極少發表自己的言論,但其之前應對黃河水患和饑荒的折子,确實是在朝堂内外引起極大的讨論。私下有言,二皇子才幹堪比東宮那位。
但這二皇子,閑散皇子一個,平時吃玩享樂,吟詩作賦,圍場打獵,各個少不了他。所以,朝堂的各位,對這位皇子,看得不真切,即覺得他有帝王之才,又覺得他享樂過重,不堪重用。
駱宸不愛去留戀那些享樂之地,所以和二皇子交集不多,僅有的便是一些宴會,亦或朝堂之上。
駱宸不愛參與皇子之間的紛争,身為錦衣衛,聽從這皇宮裡主人指揮就好。
謀逆這種事,說不好,也不得不防。
不知二皇子為何如此看重李酲,隻知道鄉試結束,二皇子就進宮找皇帝求了個人,沒有求女人,求賜了李酲一小官職。
對外的說法是,皇帝惜才,幾位之間不分上下,禮部尚書力薦幾人,于是悉數派了職,待明年殿試親自探探幾人,再具體安排在各部。
李酲看着駱宸,“我看小駱大人看起來也是書生模樣,看這模樣,也很難相信這是人人害怕的北鎮撫司“活閻王。”說着李酲又笑了起來,“不知駱大人跟蹤我作甚,錦衣衛何時幹這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所以李大人穿着夜行衣半夜潛進衛家,偷看未出閣的姑娘就是見得人的勾當了?李大人,可是擡舉我了。”駱宸倒不似李酲那般還能痞笑,他一臉嚴肅:這小子,看的可還是他有婚約未過門的妻子,雖這樣想着,但還是憑借理智将火氣壓了又壓。
李酲将面巾扯了下來,“駱大人勿惱,我隻是受一位長輩之托關照關照這衛家小姐,無意冒犯您未婚妻。”駱宸覺得奇怪得緊,李酲說了幾次受人之托,單從上次衛輕聆的态度,衛輕聆對這李酲并不親近,反而是一種敵意。
究竟是什麼長輩?李酲仿佛看出了駱宸的心思,“駱大人想必奇怪的是一位什麼長輩,這長輩和您最近查的案子有關。”
“案子?”駱宸原本想過幾日去探探李酲的口風,畢竟那蟊賊供出一斷眉男子,斷眉,李酲與這案子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很難讓人不覺得這斷眉男子是他。“李大人倒是說說,哪件案子,北鎮撫司案件衆多,恕在下愚鈍。”
“哈哈哈哈。”李酲突然笑了起來,“小駱大人還裝糊塗呢,看來錦衣衛果然不好纏。”又看着駱宸的眼睛,駱宸感覺那目光淩厲得很,似有萬刀從眼裡飛進駱宸的身體。“就是上次我找駱大人讨要之人牽扯之案。”
“李大人那壺酒,至于專程派人送去雲縣,還要叮囑送貨人親自看着對方喝掉,莫不是在殺人滅口?”駱宸見李酲倒是坦然的很,沒有隐瞞之意,于是也不繞彎子了,将這送酒之事說出,殺人滅口确實也在試探李酲,畢竟真要是李酲送酒,感覺就不單是送酒這麼簡單了。
“駱大人如此肯定是我派人送酒,是因為,這道眉毛?”李酲說着用手指摸着右邊那彎斷眉,“一道斷眉,駱大人就給我按了罪名,在下好生冤枉。”
頓了頓又說,“駱大人,你知道我怕的是什麼嗎?”
“什麼?”駱宸回道。
“哈哈哈哈,我找你要人,是怕你不查。”李酲說完這話,便兩腳交替蹬牆飛上屋檐,“駱宸,後會有期,這案子,我隻能提醒到這兒了。”
李酲留下這一句,便匿于黑暗。
駱宸覺得李酲說這話是在提醒他從雲縣那戶人家下手查起。
到底雲縣是什麼人家能叫人精心設計這樣一局,冒充李酲托人送酒,拉李酲入局。
或許,是想拉背後的二皇子入局。二皇子,駱宸驚出一身冷汗,若是想拉二皇子入局,說明這暗流下已經不再平靜,有人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