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晴天霹靂打在了她的頭上,顧貞綿的身體往後一退險些倒地,還好有小昭攙扶住了。
她驚慌地問:“小姐!您沒事吧!”
站在門口一直沒離去的江韫烨聽着心情複雜。
太醫拿着藥草拿火折子點燃,放在太師的鼻下熏了熏,沒過一會兒他悠悠轉醒過來,用很是脆弱的聲音喚道:“貞兒。”
顧貞綿撥開人群來到他身旁,忍着淚水應道:“爹,女兒在這兒。”
顧太師的眼神仍然渙散着,隻是無意識的喚着她的名,恍惚聽不到别人對他的呼喚。
“太師這是憂慮成疾了,按這劑方子抓藥,飲下以後會清醒過來的。”太醫将藥方交給了顧家的大少爺。
幾人不知有多感謝,送上銀兩太醫不肯收,隻能親自送離客人表達感激。
顧家的二少爺看到江韫烨還在,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就上前說:“多謝你将我爹帶回來,方才太醫說的話,還請你不要張揚。”
說完這些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奴才吩咐說:“來人,送江少爺出去。”
江韫烨颔首,望着顧貞綿趴在床沿邊哭泣,隻一眼便收回了眼神扭頭跟随着丫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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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之時,顧貞綿依舊守在帳前不肯離開,小昭在一旁看着焦心,“小姐,要不您先去隔間休息一會兒,奴婢在這兒看着,隻要老爺一醒,奴婢立刻就去喚您。”
她搖了搖頭,臉上的淚痕還在,眼睛都哭腫了,“不用了,就讓我守着吧,心安些。”
說着,她接過小昭遞來的汗巾,給顧太師擦了擦滿頭的冷汗。
“貞兒……”顧太師緩緩地睜開眼,這會兒的眼神看着清明了不少。
“爹你醒了!”
“老爺您醒了!”
二人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喜的聲音。
“快去叫大哥大哥過來。”顧貞綿吩咐她,小昭點頭正要出去,卻被顧太師微弱的嗓音喊住,“不必叫他們過來,我隻想對你說兩句。”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小昭,去外頭候着吧,我和爹有事要說。”
小昭聽從吩咐出去阖上了門。
屋内靜悄悄的,隻能聽到顧太師大口喘息的聲音,呼吸之間有股濃厚的咯痰聲,“你與柏寒洲斷了吧,并非爹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他仗着年輕有為又知曉你腹中有他的孩子全然不将你放在眼裡,我隻怕你嫁給他後受盡苦頭。”
“爹……”到如今她才聽到顧太師的真心話,放在平時他隻會以嚴父的口吻命令自己聽話,顧貞綿不由得眼裡又泛起了一層淚光。
“我不願看着你入狼穴,”顧太師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韫曦他……他才是你可以托付終生的人,我不想入了黃泉都不能安息。”
她聽着忍不住淌下淚來,“爹你要好好地,得看着我與他成婚才行。”
“好……”顧太師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微微點頭,隻是眼睛止不住的越眨越小,閉上了。
“爹?”顧貞綿愣住了小聲的喚,推了推他骨瘦如柴的身子,卻沒有反應,屏住呼吸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探到幾絲微弱的呼吸,這才放心的癱坐下來。
門發出咯吱一聲,顧家大哥走了進來,看着睡着的父親問:“爹還沒醒過來?”
顧貞綿捏着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起身說:“方才爹爹醒過來,跟我說了會兒話累着又睡了,大哥可以幫我照顧一下我爹嗎?我想回去歇會兒。”
“好,”顧家大哥自然應允,隻是看着她蒼白的臉頰,不禁問,“自從盛洲回來後你和柏寒洲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怎麼看着那麼憔悴?”
“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旅途勞頓的原由。”她将二人之間的矛盾一筆帶過。
從父親的院子離開後,顧貞綿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裡去,而是讓小昭攙着她去柏寒洲那兒。
小昭雖然不解,老爺都成現在這樣了,為何小姐還要去見柏寒洲。
“啪”,見到柏寒洲的人,她冷着臉一章甩在了他的臉上。
白皙無暇的臉頓時紅腫得老高,小昭吓了一跳。
柏寒洲欣然的臉色頓時轉為陰沉,瞪着她說:“你做什麼?!”
“你和我爹說了什麼!”她身子微微顫抖,語氣怒不可遏,質問他說。
“我……我沒說什麼。”聽着這話,他有一瞬的驚慌,底氣不足地說。
“你沒說什麼?”顧貞綿冷笑一聲,周身像是帶着冷霜一般,明明是炎熱的天氣卻像身在冰窖,“那我爹是如何得知我懷有你子嗣的事?你定以此為要挾,讓我爹主動和皇上提出解除江顧兩家的婚事。”
她還是将他想得太好了些,本以為自己逼他一把,他會向皇上提出取消婚約,沒想到居然将主意打在了她爹身上。
他是挺有城府的,但這城府都計算在了她的身上!
“你今日就滾出顧府!以後别再提你是我爹的學生!”顧貞綿眸光凝針,刺在他的身上。
柏寒洲不敢相信,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說:“你為何質疑我的真心,倘若我不愛你,為何用手擋住那腰刀。”
這番攻心為上的謀略,放在平時定是受用的,但眼下顧貞綿隻是盯着他,眸子轉到他的手上,半晌道:“小昭,錢袋拿來。”
平時出門在外,她的錢袋一直都是小昭佩戴在腰間的。
小昭趕緊遞上錢袋,顧貞綿看葉沒看裡頭有多少銀兩,丢在他的身上,錢袋沒被他接住落在地上。
“這裡頭的銀錢,就當是買我這條命了,倘若你覺得不夠,明日我再請府上的管事給你去賬房取。”她的眼神愈發冷漠,說完話轉頭千就要離去。
柏寒洲很是不甘,沖着她的背影喊道:“難道你打算懷着我的子嗣嫁給江韫烨嗎?一個男人怎會容忍至此!更何況他身邊現在有施桃花!”
顧貞綿停住腳步,頭也沒回說:“孩子我會弄掉,就不勞你操心了,柏大人還是考慮考慮日後的飛黃騰達的事吧。”
周遭安靜極了,柏寒洲站在門口愣了許久,才将目光從那個背影消失的轉角收回到地上的錢袋,沒系好的繩子松散,口子松開了些,能看到裡頭都是一錠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他伸手撿起來。
*
自從江韫烨的傷好不少後,桃花就逃回了自己的院子,雖然在江府奚氏很照顧自己,但總覺得束手束腳的。
但他不樂意了,一直想哄着自己住江府,見沒轍了以後就三天兩頭的往院子裡跑。
如照站在桃花身後替她梳發髻,問:“主子您今日要穿什麼衣裳?”
“那套粉藕色的衣裳,和今日這個發髻很相配。”桃花捏着樣式不一的發簪放在發髻上試,如照則轉身去衣櫃裡頭找衣裳。
打開衣櫃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裡頭有什麼。”她納悶的走過去看,之間衣櫃裡疊滿了衣裳,不少還是男式的。
桃花有些納悶,本來自己這個衣櫃就不大,放自己一個人的衣裳還能用,如今江韫烨的衣服也在這裡,就不夠用了。
自己的領地被占領,隐約有些不爽,她努嘴說:“将他的衣裳拿出來打包回江府去。”
如照很快找到了那套衣裙,一邊換衣裳一邊替江韫烨說好話:“衣櫃小了叫人換一個就是了,少爺經常來院子,總不能讓他沒有衣裳換吧。”
“他那個大塊頭跟我躺在一處,我都嫌擠死了。”桃花看着那拔步床,原先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可舒坦。
“那不如連同衣櫃一起換了吧。”那拔步床本來就是一個人睡的,如今多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自然是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