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夢中的其他情景都很生活化很現實,那這個情景就是怪誕中透着詭異,詭異中帶着驚悚。
姜冬的右肩被輕輕一拍,她的身體早在被拍到之前就緊張起來。姜冬遲鈍地把頭轉向右邊,癡癡的笑聲卻在左側響起。
該死,她就知道,這個遊戲那家夥百玩不厭!
“冬冬,我在這裡!”姜冬看過去,是一張太過熟悉的臉。姜夏夏披着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精緻小巧的瓜子臉,細細的眉毛,一對大而圓的杏眼,美麗得無可挑剔。
姜夏夏是姜冬的雙胞胎姐姐,一個媽媽生出來的,長相性格卻千差萬别,一個活潑漂亮一個沉默平凡。
姜夏夏比姜冬矮大半個頭,見到姜冬便親熱地挽住妹妹的手臂。
“冬冬,這是哪裡?”姜夏夏四處望了望。
姜冬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什麼也不用說,說什麼也沒用,姜夏夏會自動走劇情。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姜夏夏手指指着遠處的一片森林,森林上方的天空和田野上方的天空形成強烈反差,有一條清晰的分界線,一邊是晴空萬裡另一邊陰雲密布。
拜托,看上去就很危險好嗎,正常人誰會想進去?
“走吧。”姜冬任由姜夏夏拉着向森林走去。
姜冬不是不反抗,隻是她能感受到手臂上毋庸置疑的力量,姜夏夏力氣之大仿佛隻要她說一個不字,手臂就會被生生擰斷。
距離森林越近越能感覺到危險,森林裡彌漫着濃霧,霧氣蔓延到森林之外,透過樹縫往裡望去,一片漆黑。
森林之外便能聞見一股難聞的惡臭,空氣濕濕的帶着讓人作嘔的腥味。
姜冬也是進去過森林二十幾次的人了,但她仍然感到顫栗,寒毛直豎。
她知道踏進森林的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一腳邁進濃霧之中,腳下的觸感冰涼黏膩,森林裡的泥土是暗沉的深紅,枝葉營養過有着濃郁斑斓的色澤。姜冬不願意去猜測泥土是由什麼組成,也不想知道泥土蓋不住的是什麼動物的骸骨,她在努力地放空自己的大腦。
姜冬不止一次地想要是能幹脆暈過去就好了,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經曆後面發生的一切。
姜冬早就說過她不是個勇敢的人,她長得高大其實膽子很小,尤其害怕妖魔鬼怪這種不能物理攻擊的東西。
她感覺到雙腿在打着哆嗦。
忽然,姜冬的右臂被一雙冰涼的手扶住,那人貼着她的耳朵發出陰森的竊笑:“冬冬,你來過這裡嗎?”
是姜夏夏的聲音,可分明姜夏夏在她的左邊啊!
“我沒來過,能和冬冬一起來真開心。”左邊也傳來了相同的聲音。
是了,有兩個姜夏夏!
姜冬裝作沒聽見,沒有回應,被左右架着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排列緊密的樹木逐漸分散開來,面前出現一小片空地。
“咦,怎麼會有兩個冬冬?”兩個姜夏夏同時開口,聲音重疊起來,尖銳高昂。
姜冬哆嗦着擡頭望過去,她看到了被綁着倒在空地的人,她有着和姜冬一模一樣的一張臉,隻不過被綁着的姜冬眼神更加恐懼。
兩個姜夏夏同時放開姜冬的手臂,跑跑跳跳地跑到另一個姜冬面前。
“嗯?”她們湊近看地上的姜冬,似乎想看得更加仔細。
過了不久,兩人又同時驚叫一聲,像是終于明白了什麼:“噢!這個姜冬是怪物假扮的!”
“那我們要怎麼辦?”一個姜夏夏又急又氣,扭着脖子看向站着的姜冬,好像是在詢問姜冬。
回答她的卻是另一個姜夏夏,另一個姜夏夏也扭着腦袋看着站着的姜冬,語氣憤憤:“怪物當然要好好懲罰!”
“懲罰?”兩個姜夏夏盯着站在原地的姜冬吞了口口水,姜冬看着她們的紅潤的嘴唇一點點咧開直至咧到耳根,露出兩排鲨魚一樣的尖銳利齒。
在姜夏夏們“懲罰”另一個姜冬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姜冬終于忍無可忍地拔腿就跑。
跑了大約一刻鐘,姜冬注意着腳下,防止被什麼東西絆倒,同時注意着周圍,警惕着不知從什麼方向來的姜夏夏。
森林像是迷宮,走不出去,姜冬累極了,迷霧裡大概有什麼毒氣,她感到渾身軟綿綿的。
姜冬曾經試圖改變夢境劇情走向。
在遇見姜夏夏之前躲起來,她試過,躲好後五秒被找到了,劇情繼續。
提前走進森林救出另一個自己,她也試過。結果就是,姜夏夏們很生氣,姜冬們死得慘絕人寰。
她别出心裁地找出了數十種不同的可能,但得到的都是“不可能”。
躲也躲不掉,打又打不過,更何況,她根本無法在清醒的情況下傷害姜夏夏。
姜冬終于意識到,夢裡的劇情是固定的,她所有的選擇都指向唯一的結果——
被姜夏夏吃掉。
盡管姜冬拼盡全力地逃脫,她還是被找到了……
姜夏夏從後面摟住姜冬的脖子,不明液體滴落在姜冬的後頸,另一個姜夏夏站在她面前,嘴唇已經恢複原狀,嘴角挂着鮮紅的血液。她歪着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姜冬,伸出手指一根一根地舔舐着。
姜夏夏的聲音是那麼的委屈,她一遍一遍重複着同一句話:“冬冬,我好餓……”
姜冬覺得眼皮沉重無比,姜夏夏詭異的聲音逐漸變得缥缈起來,終于,被撕裂的痛感從脖子傳來,她瞬間清醒。
很痛,比印象中還要痛一萬倍。
姜冬此刻隻有一個想法——這該死的夢怎麼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