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偷偷看了眼屋内的公子依舊半躺在床上,隻是昨日帶血的地面卻全然不見,隻有門口那插在木框上的刀。
“不是夢。”襲人驚呼,所以作夜不是夢?
周子嶽扶着胸坐了起來,看着門口發呆的襲人,盯着自己微露的胸口微微發愣。
周子嶽的問詢:“可有衣服?”聽此襲人才竊羞地拉回神來,“有有有!”
襲人看着他溫潤的樣子,絲毫不能想象昨日絲毫不猶豫拿刀割肉的是他?
周子嶽看着他盯着自己胸口,拉了拉衣服,“有沒有玄黑的,普遍就好。”
“?黑的?”襲人疑惑道,“這紅的喜慶,白的肅靜,藍的雅緻,玄黑的那便等過些日子再做幾件。”
周子嶽扶額而起,不久,戴冠簪發,一襲紅衣。
襲人撣着大氅道:“公子這才休息好,還是早些去看老太太的好,這幾日府老太太總念叨你,不過聽了老道長的話,倒是沒有來這裡打擾您。”
周子嶽一想到那個老太太,不僅蹙了蹙眉,那日仔細見她,當真似是會為孫兒拼命的樣子。
他不禁羨慕起這書中原主,但凡任何一個男子夢如此番幻境,恐怕沉溺于此了。
想到這些,周子嶽捋了捋發肩的紅繩,緩緩起身:“走吧。”
……
另一邊,賈父朝一長史推了一杯茶,“不知長史來此何事?”
隻見那長史摸着胡須,并未動那碗茶,先說道:“下官此次來,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爺之命,前來有事相求。看王爺面上,敢煩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爺,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
賈政聽了這話,抓不住頭腦,忙陪笑起身問道:“大人既攜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谕,望大人宣明,學生也好遵谕承辦,方才不負長史此行。”
那長史官便冷笑輕嗤:“也不必承辦,隻用大人一句話就完了。”
“長史不妨直說。”賈政深知這長史官狐假虎威,仗着背後的親王,很明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但這長史官的态度代表的就是忠順王的态度,即便自己身為國丈也難以與親王抗衡。
不管是親近還是疏遠,涉及皇權依附,都有恐遭人诟病,賈政再三斟酌,“長史不妨直說。”
長史輕咳了道聲:“我們府裡有個做小旦的戲生不見了,久經察訪,有人看到和貴府銜玉的公子相談甚歡,同進同出。求老大人轉谕令郎,請将那小旦放回,于王爺那邊,你我也落個各自相安。”
聽出這長史話裡有話,賈政知道來者不善,一定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恐是借着寶玉的由頭來試探自己。
他遙想自己隻不過是個從五品朝廷官員,說到底整個朝廷都是皇家的,自己更不可能和長史背後王爺的抗衡,搞不好在借此機會,那忠順王找個由頭,自己烏紗帽豈不是不保?
但萬一一旦被有心人拉了去,無論是親近哪個王爺,賈家必然成為衆矢之。
如此……隻能……
另一邊,俊俏郎君披着紅衣大氅悠哉在園子停住步伐。
他身後緊跟着的襲人疑惑道:“公子怎麼了?”
周子嶽掐算了手指,總感覺将有事情發生,頭微歪:“呵~原是如此,你且準備些酒來。”
“公子?”襲人不解其味,但是依舊抱了一罐酒過來。
數九寒天,雖然陽光微暖,但是依舊寒氣不減。
拜别完賈母後周子嶽便尋了個石桌,坐在那鬥鳥飲酒:“自是有好戲要開場了。”
襲人點着火爐溫着酒,酒香甘甜清冽,襲人喃喃道:“好戲?”
不知飲了多少,周子嶽臉頰微紅,倒有些微醺風流公子的意趣,他眸光裡閃動着幽暗的光芒。
飲酒其一,他給這賈家一個台階下,其二是給個由頭幹一件事情,說出去倒也有個推脫的說辭。
畢竟對無關的人來說自是看個熱鬧,倘若再來一次覆滅,豈非再一次淪為書中的犧牲品。
周子嶽他不敢賭,可卻又不得不賭!
周子嶽逗着籠中的鳥,淡淡道:“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
襲人不解其味,她剛滿上酒杯,擡頭就看到自家老爺領着一個官吏氣沖沖前來,身後一群拿着棍棒的家厮,還有随行的甲胄士兵。
公子話音未落,襲人就看着一群人圍了過來,緊接着自己就被推了出去。
她看着被團團圍住的公子,立馬明白架勢,老爺是要打二爺了!
襲人猛地爬起來朝着外院跑就被人揪了回來。
突然,襲人看見路過的門口的婆婆央求道 :“婆婆,快去請老太太,老爺要打寶二爺了!”
可是那婆婆迷惑的看着襲人搖着頭大聲道:“什麼,要開飯了?有肉嗎?”
襲人腦袋一團黑線,看了看被帶走的公子。
可昨夜公子那般痛苦,許是受傷了,想此襲人焦急的直跺腳。
但放開了鳥籠門的周子嶽卻閑庭信步般點着圍着自己的人數:“三,九,十一……”
長史淡淡道:“賈公子這是在做何?”
賈政賠笑:“呆病犯了,長史勿勞挂心,待我與這不肖子說道,還了那戲生,自當登門謝罪。”
長史背着手,一副居高臨下之态:“不虧是老大人,朝堂官場識時務才能活的久遠,如此便好,便好!”
長史暗瞥一眼賈政,繼而略帶甚是意味的打量那佩玉公子誇贊不斷,但是語态中三分輕蔑卻被賈政捉到眼裡。
賈政點頭附和:“長史說的是。”狐假虎威的狗東西,啊呸!
長史眯了眯眼睛,捋着胡子,語氣多謝提點之意:“老大人前途無可限量,無可限量!”
長史被哄得滿心歡喜,卻看到點完數的周子嶽嗤笑,“早就聽聞賈公子銜玉而生,溫潤如玉,如今似是比他人描述的更是多了幾分淩厲仙風,不知公子這是在笑什麼?”
隻見周子嶽自飲自酌了起來,絲毫沒有回複的意思,賈政沉了臉,呵斥:“長史在問你話,何故發呆?”
“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長史,不妨喝一杯,酒不烈,但醉人。”周子嶽淡淡道,一邊斟滿了酒盅猛的朝長史推了過去。
長史瞳孔皺縮,猛的跳腳,朝後退了一大步,随着酒盅應聲落地,他便怒嗔:“你!賈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