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陛下!”趙渭反應很快,連忙調整情緒,跪下行禮。
他的肩膀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個人晃了晃,險些跌倒在地,他驚恐地擡頭,卻發現原來是祝景乾跑過他的身邊,不小心撞到了他。
祝景乾頭也不回地跑到了永徽帝身邊,扯着他的袖子笑道:“父皇,您批改完奏折了?”
看着巧笑嫣然的祝景乾擡起頭看着永徽帝,脖頸白皙光滑,像優雅的天鵝,趙渭心中竟萌生出一種沖動,恨不得沖過去折斷這個柔軟嬌嫩的後頸。
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想法?趙渭甩了甩頭,瞳孔痛苦地縮小。
“父皇,這就是今日來觐見你的探花郎嗎?看上去有些木讷呢,臣女說什麼他都不回答!”祝景乾不滿道。
半跪着的趙渭握緊拳頭,嘴唇有些顫抖。
“但是長得很好看呢,”祝景乾又道,“臣女想嫁給他。”
趙渭猛然擡起頭,和祝景乾對上視線,看到了那雙狡黠又清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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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人怎麼不說話了?”
祝景乾挽着莺娘,雖然比他矮了幾分,但是眼神倨傲,盛氣淩人地等着他的回答。
趙渭看着她的眼睛,冰冷、淡漠,有人說眼睛能看透一個人的靈魂,但是此刻趙渭看不透她真實的靈魂。
掃了一眼她身後怯生生的莺娘,他收回目光,道:“是臣僭越了,耽誤公主行程,請公主恕罪。”
祝景乾嘴邊扯起一抹冷笑,故意轉頭和莺娘道:“咱們走。”
她幹脆轉身,衣裳翩跹,打在趙渭腿上,有點疼。
臉上火辣辣的,他望着兩人的背影,莺娘緊緊挽着祝景乾的手臂,時不時悄悄回頭看,神色心虛慌張。
真是見利忘義的女人,曾經說什麼雙宿雙飛,到頭來就這樣被她收買了。
趙渭摸出袖中的賣身契,紙張發黃發皺,上頭寫着“小莺仙”三個大字,他看了半天,最後慢慢撕碎,化成一堆紙屑,随手一揚,散落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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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花街後的一條暗巷,似乎都是店鋪的後門所在之處,陰暗潮濕,有些擠,馬匹隻能拴在外面。
“小莺仙?你怎麼回來了?”
兩人身後響起一個油滑的聲音,讓人感覺說不出的惡心。
“你不是被贖出去了嗎?難道是沒錢了,又回來當窯姐兒了?”
一個尖嘴猴腮的布衣男人,扛着一個水盆,目光在莺娘身上流連,目光裡有着說不出的惡心與猥瑣。
“我不是窯姐。”莺娘不悅,但隻是淡淡地反駁。
“知道知道,你們這種娼妓要面子得很,是舞姬!不是窯姐!”男人大笑,目光卻看向了祝景乾,“這是……”
“這是官家的小姐,替貴人采買舞女,來我們街上見姚媽子的,你惹不起!”莺娘狠厲道。
麻三半信半疑,把祝景乾從頭到腳掃視一遍,看到她裝束簡單但不樸素,雙眸上挑卻沒有媚氣,反而淩厲無比,整個人站立不語,卻散發着一股幹脆利落的氣勢。
“我是雲昭公主府的歌舞使,不要妨礙我辦事。”祝景乾掏出袖中令牌,金色的流蘇搖曳,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麻三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兩眼放光,谄媚道:“姑娘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說呀,你要知道,我麻三在花街上,名聲是一頂一的響!别走啊,你們、你們……”
莺娘趕緊扯着祝景乾往前走,推開麻三的糾纏。
待麻三走遠以後,莺娘才悄悄道:“這是花香閣的龜奴頭兒,是姚媽子的親弟弟,平日裡正事不幹,自有手下孝敬,整天插科打诨,占姐妹們的便宜,惡心得緊!”
祝景乾點點頭,對于這種市井街頭的無賴,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對付。
之前擅自懲處那隊士兵被父皇得知後,她又被喚進宮内被說教一通,恰好皇兄在場,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皇妹确實過于殘忍了些,與我國向來崇尚的仁義之道大相徑庭,實屬有些不該。”惹得她一陣陣無語,隻好收斂了一陣子。
此時她不想惹是生非,也就作罷了。
直到兩人走到一扇破舊的木門前,莺娘停下腳步道:“殿下,這就是萃英坊戲台後面的小門,不遠處有另一個小門,是通往茶室的,那些有錢的主兒一般就是在茶室裡讓角兒單獨給他們唱曲兒,殿下要去哪個門?”
祝景乾沉思了一下,問道:“平時那些角兒都住哪裡?”
莺娘想了想才道:“戲班子一般都是住另一條街上,那裡都是貧民,治安很差,不過有些比較有名的角兒為了方便,也有直接住在這裡的。”
有名的?祝景乾想起了秦扶玉那張蒼白英俊的臉,能在她的大婚典禮上唱曲兒,想必也是技藝了得吧?
她剛想開口,眼前木門卻“吱嘎”一聲,一隻纖細而有力的手扣住門框,有些驚訝地看着兩人。
眉宇英氣十足,眼神卻下意識地閃躲着,薄唇緊緊抿在一起,身上還是那件不怎麼合身的白衣,袖口已經有些磨損,構成一個祝景乾感到有些熟悉的人。
那個瘦削而堅韌的英俊少年。
“是你?”
祝景乾有些驚喜,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正在輕輕勾起,好像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好朋友,明明這隻是兩人的第二面。
“殿下……”
秦扶玉更為驚訝,不知道是不是被祝景乾的反應感染到了,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卻很快垂下眼睑,刻意不讓旁人看到。
粗略掃了掃發現四下無人,秦扶玉才慢慢擡起眼睛,柔聲問道:“殿下為何來此髒污之地?是要找誰麼?我在這裡也認識一些人,說不定能幫殿下引見,省去許多煩惱。”
祝景乾道:“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