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好不容易把該聊的事情聊完了,達成了一緻的共識。
祝景年身為太子,支持永徽帝親自領兵南疆,這也是暫緩婚事的權宜之計,同時趁着祝景乾進言有功,上書永徽帝,以遏制中書令在朝野拉幫結派為由,讓祝景乾在自己暫領國事的時候作輔政親王。
其實祝景乾是有些吃驚的:“你真舍得分權給我?”
祝景年不以為意:“我們同為皇子,權力都是父皇給的,也不必有‘分權’這麼生疏的說法吧。”
祝景乾有些不信,又問:“可是我不過進言之功,從未真正參與過政事,如此張揚做派,會不會引起群臣反對?”
“引起反對才說明你就該坐在這個位置上,”祝景年覺得她太不夠自信了,隻好耐心解釋,“而且你不也是一直想更靠近中心一點麼?”
“什麼意思?”
“别裝傻了,說實話,自從你性情大變以來,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但是唯一能看透的,就是你眼底那股野心。”祝景年似笑非笑,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嘲諷。
祝景乾不想掩飾,淡淡回望着他,算是默認了。
沒辦法,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生于皇家,終生都要處于權力的漩渦之中,若是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終究免不了結盟站隊,但比起不确定的外人,兩人都不謀而同地選擇了對方,畢竟除了一層利益的紐帶,還有一條藏在暗處的、血脈的紐帶。
或許很久的以後,兩人不再有共同利益的那一刻,甚至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得不針鋒相對的那一刻,也可以奢望着對方因為這一層血緣關系,而對自己手下留情吧。
祝景乾低下頭,仿佛是刻意避開對方審視的目光,其實隻有她知道,自己是為了掩飾眼裡壓制不下去的笑意。
“皇兄,你知道麼?”祝景乾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止一次地想着,若你不為這些小情小愛之事所擾,那将來該是一個多完美的君主。”
祝景年愣了一下,緩緩地閉上眼睛,痛苦道:“可是我這一路處心積慮,就是為了你口中的那些‘小情小愛’。”
又扯回這個話題了,祝景乾不想和他争辯,把頭扭開。
“到時候我會讓秦扶玉入宮。”
這句話太過突然,祝景乾又不可置信地把頭轉回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可不是為了你,秦扶玉是我的幕僚之一,我承諾要為他擺脫賤籍,恢複自由身。”祝景年玩味地看着她的反應,“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認識的,但是再怎麼說,他和你認識之前就是我的人吧。”
“是、是啊……”祝景乾讪讪地應答,不再多說,似乎在逃避這個話題。
有好一陣沉默。
兩人都心不在焉,想着各自的心事。
“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行告辭了。”祝景年站起身,抖了抖衣服。
“那個……你知道過一段時間,父皇要選拔旗營麼?”
祝景年停在原地,點點頭:“到時候是由我代替父皇出面,和南平大将軍同為主考官。”
“我也要去。”
他雖然有些驚訝,但想了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于是道:“到時候我派馬車來接你,秘密入宮。”
“嗯。”
他又想了想,問道:“趙渭今日不在府中麼?”
聽到這個名字,祝景乾的眉頭立刻皺起來,略帶厭惡回答道:“不知道,我和他好幾天都未必能見上一面,皇兄若要見他,我現在派人去書房問問?”
“不必了,在此處見面還是多有不妥,我問問而已,你别生氣。”
“我沒生氣啊。”
“……”
.
“他走了麼?”
“還沒有……他站起來了,但是又不動了,不知道又在聊什麼。”
“現在呢?”
“好像快要走了,開始整理衣裳了。”
“現在走了沒有?”
“走了走了!他推開木門了!”
李夭夭緊緊抓着丫鬟的胳膊,不停踮腳,可惜什麼都看不到。
她回了廂房,二樓有一處景緻的小涼亭,她帶着丫鬟站在涼亭上,隐隐約約可以看到底下兩人的身影,可惜她實在不高,隻好讓比她更高的丫鬟替她察看。
可惜什麼都聽不到,但好在能看到他們的舉動,以此來猜測說了什麼。
于是便看到了祝景乾突然把茶杯摔倒地上,太子猛地站起身,大侍女沉玉闖進來又慢慢退出去……看得人心驚膽戰。
但好在最後祝景年還是走了,而且他似乎沒什麼情緒波動,反倒是公主殿下看起來有點激動。
“嗯……”李夭夭撓着下巴,不知道此刻要不要下樓找她。
又見祝景乾把太子送走之後,有些頹然地跌坐回椅子上,有些恍惚。
“公主殿下坐了好一會兒了,應該是沒什麼事了,小姐,咱們要去找她麼?”丫鬟又望了幾眼,轉頭問她。
“是不是有些太冒昧了,顯得我似乎很急功近利一樣……”她還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