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闆……這、這是污蔑啊。”
“是不是污蔑,檢查一下就可以了。”
謝伊照着舉報信的内容吩咐:“去後院第三件屋子後的暗室看看。”
“诶诶……姜老闆,我、”老闆面色難堪:“……我們就不做這個單子了。”
謝伊彎唇示意身後的江一,江一拿出兩錠金子放在桌子上:“這是退回金。”
老闆臉上驚訝:“……你們還有退回金?”
“當然,總不至于讓老闆您白準備一趟。”
本已經自認倒黴的,甚至開始埋怨謝伊讓他白忙活的老闆忽然又開心起來。
這姜老闆不愧是豪橫,一開始的質檢金加如今的退回金都夠他們跑一趟長途镖的了。
“……聽說你們會為了搶镖而劫殺其他镖局的镖師”
“……沒有的事。”
“這是退回金。”
“……兵器不合格。”
“……镖師不夠健康。”
“……武功不行。”
“……各方面都合格,隻不過,聽說你們镖局内的馬在受傷後就會被虐殺?”
“……聽說……”
質檢的速度比前天交談的速度要快的多,謝伊三人一家家的走過去,不到半天,就已經到了最後一家最大的镖局。
臨門镖局。
“姜老闆,是來檢查的嗎?我們已經都準備好了。”老闆是個溫柔漂亮的女人,看到謝伊過來,從屋内迎上去。
“不用檢查了。”謝伊淺淺笑着道:“已經定了你們了。”
镖局老闆聞言并未驚訝,她臉上的笑意更加柔和幾分,問道:“那我們現在就簽寫訂單?”
“可以。”謝伊點點頭,頓了下道:“運的貨是幾車兵器和大概兩百多人,你能接受嗎?”
镖局老闆正準備寫協議的手忽然停住一瞬,片刻後,她輕笑一聲,擡頭問:“活人?”
“沒錯。”
“是怎樣的活人,暈過去的,還是活蹦亂跳的?”
謝伊:“綁起來的。”
“帶上兵器一起運到京都大理寺,要避開人,能接嗎?”
镖局老闆:“價錢……”
“你來定。”
“可以,姜老闆還有什麼要求?”
“沒有了。”
“成交!”
兩人簽下協議,謝伊給她寫了位置和一封信讓她去指定地點領貨。
交易完成後,三人從臨門镖局出來,賀飛洲眯眼往後看了一眼門口的牌匾:“能做成最大镖局的老闆,果然夠聰明。”
謝伊也點頭贊同:“有本事,又不會多問。”
江一側頭看她,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選的就是這家?”
謝伊挑了下眉:“你猜?”
江一&沈玉:怎麼總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
“主子,齊盛已經處理好了。”
在謝伊離開不久後,屋内的窗口又悄無聲息落下一黑衣女人,她垂着頭,對聶藍彙報道。
“好。”聶藍從床上坐起,她把懷中的令牌拿出來扔給手下:“按照令牌的樣子去找黑市裡那位柳家的後人仿造一個完全一樣的。”
屬下猶豫了下道:“主子……她最近似乎已經不再接單了。”
聶藍輕皺了下眉:“怎麼回事?”
“屬下打聽到,那位柳家後人最近加入了黑市,已經成了送貨人。”
“謝姑娘同為送貨人,或許……認識她。”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麻煩謝姐姐?”聶藍聲音忽然冷下去幾分。
黑衣下屬沉默了片刻:“……主子若是……”
“算了。”聶藍垂下眼道:“先找人隻仿個形。”
下屬點頭;“是。”
“那謝姑娘這邊……”
“謝姐姐已經準備回京都了,我最多再拖她兩天,兩天後,事情務必要辦好。”
“是……有人!”
下屬正要應聲,耳後忽然傳來一陣淩空的風聲,她快速閃身,人影瞬間消失藏在床底。
聶藍擡眼看着窗邊出現的人,安靜了片刻後,臉上勾起一抹笑意:“畢為,你有什麼事嗎?”
“你……真的是聶小姐嗎?”
畢為回去後思索了良久,盡管腦中那三年的記憶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但三年前的事情卻在他腦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聶小姐恨他,讨厭他,惡心他,以至于根本不願意見他。
大多數時候,他都隻是默默守在聶小姐身後的。
唯一一次出格,就是那時聶小姐身體即将枯竭,他闖入了她的房間,以強硬的法子逼她吃下點東西。
也是那次,他跪在聶小姐床前發誓,坦白了自己曾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堪心思,他祈求聶小姐能給他守在她身邊的機會,他祈求聶小姐能讓他照顧她。
他知道自己不配,但……哪怕隻是暫時的,等聶小姐有了歸宿,等聶小姐開心起來,他就會立刻放手。
聶小姐躺在床上,她沒有力氣說話,但那惡心厭惡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聶小姐不喜歡他,她讨厭他至極,不可能會選擇跟他有交集。
而面前這個人,他總覺得,和以前那個聶小姐似乎并不能重合不起來。
聶小姐不會對他笑,更不會用這種柔和的語氣跟他說話。
“你……”聶藍神色愣了一下,她垂眉擋住眸光:“你懷疑我不是聶藍?”
“畢為,你似乎總是這樣。”她輕笑了聲道,這笑聲中夾雜着嘲諷:“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
“你永遠都做不到滿足我的要求。”
聶藍冷了聲:“令牌你是不想給了是嗎?”
“我……”畢為被她的後半句話刺痛,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瞬間慌了神,忙搖頭道:“聶……聶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令牌我會拿到給你的,你若是不相信我,我現在就告訴你位置,令牌就在……”
“噓。”聶藍擡手制止住他:“不用告訴我。”
“你不是不相信我嗎?”她嘴角扯開一抹對自己的嘲弄:“是因為我現在沒力氣幫你恢複記憶?”
她看着他,神色中似有哀傷:“你若是想起來了這三年裡的事,你就知道你今天做的有多過分!”
“我不想再見你了,你滾。”
“聶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畢為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樣,他是對自己這三年内的記憶有一點存疑,可……可他、他隻是想問清楚。
問清楚他為什麼會多了個妻子……問清楚他怎麼會這麼混帳……他、他不是故意的。
可事情又被他搞砸了,再一次,他讓聶小姐失望了。
懊悔和痛苦如同海水般鋪面而來,畢為朝她跪下:“聶小姐,我現在就去拿令牌。”
“很快,我會很快給你。”
他怎麼能懷疑她呢?他不能再讓聶小姐不滿了,不能。
屋内的身影在他跪拜完聶藍後消失,不一會兒,床下的人再次站在窗口前。
“主子,您這次怎麼不對他用催眠術?”
隻需要植入一個取令牌給他們主子的信念,比這樣演戲要快多了。
“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聶藍挑了挑唇角:“看着一個人不斷的陷入痛苦,不斷的自我懷疑以至到崩潰,比隻催眠有意思多了。”
況且這隻是畢為欠她的一小部分而已,所有人的帳,她如今都要他們一點點的還回來。
……
謝伊三人處理好全部事情回客棧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聶藍在屋内已經起來,謝伊把手中帶回來的糕點放在桌子上,微頓了下朝她道:“吃飯了嗎?”
“客棧老闆還不知道如今屋内多了一個人,畢為有沒有給你準備吃食?”
聶藍端了杯水搖頭:“他已經離開了。”
“離開?”謝伊眉頭輕皺。
“嗯嗯。”聶藍抿了口溫水後去拆開桌上的糕點紙:“他去拿令牌了,說等晚些會到京都跟我們一起彙合。”
謝伊在圓桌旁坐下,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自己一個人?”
“算是……?也不算。”聶藍手邊的糕點已經被拆開,小巧花瓣形,樹葉形,還有兔子形的各色糕點出現在眼前。
她拿起一塊粉紅色的小兔子,繼續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人幾個人秘密跟着他。”
“你的……人?”謝伊的眸光随着她的話不斷加深,她指尖輕敲了幾下桌面,問:“你是不是還要繼續留在這兒幾天?”
“嗯?”
糕點甜而不膩,是之前從沒沒吃過的口味,聶藍咬着糕點嗡聲疑問了聲,她眼睛微微睜大:“謝姐姐怎麼又猜出來了。”
“齊盛,你沒殺他不是嗎?”
營帳外她聽到的話是在催眠齊盛,她那時聽到争執,以為是她催眠失敗了,但後面……聶藍是刺他了一劍,盡管看着嚴重但根本不是緻命傷。
她在設局,或許齊盛已經被催眠了,隻不過自己都沒被發現。
不過,謝伊對其中一件事倒是有些驚訝,她以為催眠必須是要用到迷魂香作為輔助,但那次在營帳内她并沒有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聶藍不需要香就可以随時催眠其他人,這種能力……也就是說在她身邊,隻要稍有不慎就會控制。
“對。”軟糯的糕點在舌尖泛起絲絲縷縷的甜,聶藍撐手支住下巴:“現在還不到殺他的時候。”
她俏皮的朝謝伊眨了下眼:“你想聽聽我的計劃嗎?”
謝伊又給她倒了杯水推過去:“你想讓他帶我們去找聶家軍的位置。”
如今聶家軍被轉移再次藏起來,經過三禦州一事,他們隻會藏得更隐蔽,就算拿到了令牌,想要去找也不是件易事。
“謝姐姐猜對啦!”聶藍彎了彎唇:“但是不隻是這樣……”
“你還想讓他去跟齊峰自相殘殺……”謝伊也挑起唇看她:“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沒打算把聶家軍交出去對嗎?”
聶藍拿水杯的動作一頓,她安靜停下了許久,臉上那些俏皮生動的表情也漸漸消失。
“……謝姐姐既然猜出來了是要阻止我嗎?”她擡眸冷冷的看過去,這樣面無表情的臉色讓謝伊第一次徹底觸碰到她面具下的尖刺。
“并非。”謝伊搖了搖頭道:“我提出來隻是想告訴你,你可以把你計劃全部告訴我。”
“我不替任何人辦事。”
“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她不在意聶家軍最後會被安排去哪兒,她隻關心要把這個案子查清,把她的任務完成。
聶藍跟她對視着,她眸中閃出點點奇怪的光,想要透過對面人的眼睛把她看透,然而片刻後,她敗下陣來:“好。”
謝姐姐,可不要辜負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