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Daddy是不是生氣了?”
西西不答,用爪子摁在我手上,擡起腦袋,抛給我一個“生不生氣你自己不知道嗎”的眼神。
晚間,我在自己卧室洗澡刷牙,一出門正碰上石阡恒在餐廳倒水,又換西西飲水機的水,重新換了一盆狗糧,做完這些事,他走進書房,全然當作沒有看見我。
雖然每天都無事可做,我現在是真困了,于是等不到他回房間,走進書房看見他修改巴拉巴拉什麼的報告,我站在桌邊貼了一下他的側臉,“晚安,哥。”
他從滿抽屜的眼鏡中取出一副半框的,提醒道:“别忘了明天的檢查。”
我應了一聲,順便掩門,回到卧室倒頭就睡,此刻手機叮咚好幾聲,我下意識以為是湯辛,點開是好幾個好友申請,肯定是湯辛把我的聯系方式分享出去的。
有人把我拉到一個六人群,貌似是我結識的小團體,一個個問候我身體如何,精神狀況好不好,還有多久去上學。
生活安逸了這麼長時間,我都快忘記自己本職身份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我簡單說明了自身的情況,可能就身體無大礙,記憶還沒恢複吧。
【八萬春】提議拿着補品去我家打個招呼,我說我不在家,在我哥家,衆人開始疑惑,紛紛質問我哪裡冒出來個哥哥,從未聽我提起過。
這怎麼解釋呢,大概就是我媽有個閨蜜,她閨蜜有個兒子,這個人比我大九歲,所以為表禮貌,我該喊他聲哥。
次日,我和他一起出門,去他所在的工作單位,他上班,要我做完檢查去辦公室等他吃午飯。
醫生說已無大礙,我拿着檢查報告敲響了石阡恒辦公室的門,平時是他和隔壁醫科大的老教授共處一室,今日我敲門卻聽到了一道清亮的女聲。
年輕女醫生坐在石阡恒的位置,正在操作電腦,頭也不擡地對我說:“患者來這邊坐。”
我坐了過去,說:“我找石醫生。”
她靈活地操縱鼠标,點開了一個又一個文件,鍵盤被她敲得哒哒響,“哦,有預約嗎?石醫生帶實習生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嗯,我等他一會兒。”我把檢查單緊緊攥在手裡,一掃她白大褂挂着的工作證,姓常,叫常斐。
等待的時間有些長,我的視線無處可放,看向他辦公桌上的雜亂物品,糖果和餅幹之類的,其實他挺愛吃甜品,我總能在他的兜裡摸出糖。
最後定格在折疊的半框眼鏡,我開始回想書房裡的抽屜到底有多少眼鏡,十副肯定是有的,各種不同鏡框。
他上班戴有度數的,平時戴平光鏡,我還笑他斯文敗類,取下他的眼鏡架在自己鼻梁上。
“防藍光的,”他隻這樣解釋。
“想吃糖嗎?”常斐看向桌邊的小零食,輕笑了兩聲,從自己口袋裡找出一塊糖塞我手裡。
我不禁驚訝地問:“醫生都喜歡吃糖嗎?”怎麼石阡恒常年帶糖,眼前這位女醫生也是。
常斐在等數據傳送,擡起手臂伸了個懶腰,“不是的,石醫生低血糖。”
辦公室的門從外被人推開,身穿白大褂的石阡恒走進來,果然已經換上了他那有度數的金絲框眼鏡,瞥了我一眼,把懷裡抱着的資料放在常斐面前,兩人談起工作事項。
我捉住石阡恒搭在桌沿的手,兩指捏着他的骨節,他的手很漂亮,做什麼都很合适,富有美觀,剛塗過護手霜,散發着淡淡的柑橘味。
石阡恒沒有行為上的反應,任由我擺布,隻是說話聲音突兀地停頓兩秒,接着繼續安排任務。
常斐注意到我們暗地裡偷偷摸摸進行的小動作,我倒是覺得挺光明正大的,我沒躲也沒藏。
她拿着資料走到旁邊,面上無波無瀾地問:“恐怕這位不是普通病人吧,一進來就說要找你。”
“嗯,親戚家的孩子。”
這是石阡恒對外介紹我的一貫話術,我媽和他媽的關系打小非常要好,因此把我托付給石阡恒,親密朋友是半個親人嘛,一點兒沒說錯。
我笑眯眯地牽着他的手,對她綻放一個自認為很是單純無害的笑容,“對啊,我哥。”
石阡恒交代完工作,自然地抽出手,解開白大褂的扣子換上外套,手指停在一堆糖的上面,最後還是一塊沒動,對我說:“走吧。”
剛過十一點,食堂沒什麼人打飯,我們選了靠窗位置坐下,他另外給我打了份銀耳紅棗粥,味道和他常熬的不太一樣,甜絲絲的入口即化。
他拿過我的檢查單,随意一掃,我自然知道沒有問題,他說:“恢複得不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上學去了。”
飯桌上淨愛說些旁人不願聽的,我感覺飯菜難以下咽,不吭聲,表示不想理他,石阡恒多聰明的人,一眼看穿了我。
“你高二下學期沒去過學校,從開學到現在連書都沒碰過吧,學得還是純理,落下太多功課了補回來挺麻煩,要是腦袋靈光點還好。”
我用白瓷勺攪拌着碗裡的粥,點頭和搖頭的選擇都做不出來,點頭太違背内心意願,搖頭,搖頭我是敢想不敢做。
“不去也可以,”石阡恒放下筷子,用紙巾擦幹淨嘴和手指,說出的話異常寒心,“留級,重念一次高二。”
我還渴望早點擺脫牢籠,他已經為我找好退路,真敗給他了。
要是用心追說不定還能追上,但留級後我想不想學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放下勺子,咧着嘴擠出假笑,“我學,學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