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就你第一天坐的那輛。”
“那不要。”洛淅嫌棄地皺眉,“太吵,吵得頭疼,坐一趟屁股也疼。”
“咋屁股疼了?”陳錦一頭霧水,“我騎車蠻穩的吧。”
“穩?”洛淅回想起那天被颠得險些吐出來的經曆,看陳錦的眼神多了些不信任,“我一直想說,你這是不是無證駕駛,你有駕照嗎?”
“沒啊,騎個三輪車要啥駕照,跨上去不就騎了。”
洛淅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捏把汗:“三輪摩托車屬于機動車,你現在是無證駕駛,電動三輪車才是非機動車,可以直接上路。你還是别帶着我了,我不敢坐你的車。”
“行行行,我找個時間把駕照考了,行吧。下午我腿着去街上給我家小少爺買殺蟲劑,少爺您在家裡等我就行。”陳錦用掌心揉着洛淅胳膊上的蚊子包,低頭在洛淅的手腕處親了一口,說起話來高興得很,“你說你這皮咋就嫩滑嫩滑的呢,嬌氣得很,碰着磕着就紅一片。我這身糙皮,蚊子都不樂意叮。”
洛淅笑笑,靠着陳錦手臂:“我嬌氣?你少睜眼說瞎話。”
“沒瞎說啊,我算是相信了,你外婆絕對是溺愛你溺愛過頭了,你脾氣差、有潔癖、嘴硬……”陳錦說到一半又上揚嘴角,喜滋滋地用額頭撞撞洛淅的額頭,“不過脾氣差怎麼了,我脾氣也不好,再說有潔癖,潔癖多好啊,愛幹淨,至于嘴硬這事,你擡頭,我試試還硬不硬。”
洛淅微微一笑,一巴掌扇在陳錦臉上。
清脆的聲音響徹堂屋,陳錦卻不生氣,反而抓住洛淅的手親吻那柔軟的掌心,用手指描摹着掌心交錯的紋路。
他将這隻手展開,捂在自己臉上,深吸一口氣,随後長長地喟歎:“爽——”
在無數個同樣陽光普照大地的日子裡,莨源村重複着同樣平靜的生活。人們早起、耕耘,打開大門讓陽光灑進堂屋,搬出長凳坐在家門前三三兩兩的聊天,煙囪冒出炊煙,無風時便如繩索般,連接萬米高空與萬裡土地。
今日一如往常,偶有煩擾,但也如炊煙般來去匆匆。沒有什麼能打擾這片土地的安甯,一切惱人的意外都如夏夜的蚊蟲般渺小。
對付這些讨人厭的蚊蟲,陳錦有自己獨門的手段。
騎上三輪摩托車,頂着正午的烈日,油門一擰就帶着發動機的喧嘩揚起一地塵土,塵土随着轟鳴聲的遠去而緩緩落下。灼熱的夏季,太陽将馬路曬得滾燙,這些塵土卻并不如路旁的夏蟬般躁動。
那些在炎熱的夏季發出聲音的昆蟲,藏在各個樹葉枝幹裡,躲避着陽光,讨論起生存的真谛便喋喋不休,尋找短暫的一生中的配偶。
人類聽起來,便是彙聚在一塊兒沒什麼意義的叫聲,隻配得上吵鬧兩個字。
陳錦将車停在街頭,他吃過午飯就匆匆騎車上街,但夏季人們本就不願意出門,本該熱熱鬧鬧的菜場,此時隻有零星幾家賣日用品和農藥的鋪子還開着大門。
“大哥,殺蟲劑有嗎?”陳錦隔着老遠就朝農藥店的老闆喊。
老闆從櫃台後探出頭來,拔高聲音問:“打什麼蟲?”
“不是打蟲藥,殺蟲劑啊,噴蚊子的,家裡蚊子太多了,蚊香殺不掉。”陳錦将摩托車鑰匙揣進口袋,手裡比劃着殺蟲劑的瓶子,跟老闆解釋。
陽光刺眼,他匆匆跑進房屋前的陰涼地内。
老闆咳嗽兩聲,清走嗓子裡的痰,推開櫃台邊的貨箱,在各色藥瓶中翻找:“要什麼牌子的?”
“哪個好拿哪個,給我媳婦房間噴,無毒無害的那種最好。”陳錦順手拿起櫃台邊的蒼蠅貼,數了三闆抓在手裡,“我再拿三闆蒼蠅貼啊老闆,還有沒有沾老鼠的,給我也拿三張。”
老闆從貨架裡翻出一瓶噴霧遞給陳錦:“你小子才多大就有媳婦了?殺蟲劑哪有沒毒的,你噴過人就别在那屋子裡頭待,等沒味道了再進去。”
他轉頭又掏出一沓粘鼠闆,甩在櫃台上:“家裡老鼠多大?”
“不大,全是小的。”陳錦想起這些老鼠就頭疼,洛淅把自己被咬穿的零食遞給他看時,他沒忍心告訴洛淅是老鼠一家在進軍,隻說丢掉就好。
他又跟老闆炫耀:“媳婦不就過一輩子的人嘛,我有了啊。”
老闆懶得搭理陳錦這滿面春風的樣,隻說老鼠的事:“小老鼠崽子一窩可不少啊,你多拿幾個,拐拐角角都放上,沒用再來買老鼠藥。”
他數出六張粘鼠闆給陳錦,計算機啪啪打得飛起,收了陳錦的錢重又躺回椅子上,扇着風看店。
陳錦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但轉念一想,來都來了,幹脆給洛淅帶點零食,彌補下他那批被老鼠啃爛的小餅幹。
于是出了農藥店,沿着一排屋檐投下的陰涼,鑽進開着空調的小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