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旻凱搖搖頭，狀做可惜地歎氣：“你對我太有偏見。”

“你活該的。”

“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來這家餐廳嗎？”洛旻凱撚起兩張薄紙。身後昏暗的角落投下的一束光柱，光柱之間，三角鋼琴插滿當季鮮花，演奏者旁若無人地按動琴鍵，音符也随光柱流轉。

洛淅站在桌邊，不明所以。

洛旻凱輕聲道：“Spring Rain，你的媽媽從前很喜歡來這裡，那時候這裡還隻是一家咖啡館，她經常抱着電腦，坐在我們進門時路過的那片露台，兩杯咖啡，忙一下午。”

“和我有什麼關系？”洛淅拉開幾何座椅，重新坐回桌邊。

“我以為你會想知道更多她的事。”

“我不想。”

“為什麼？她是你媽媽。”

洛淅垂下眼，譏諷地笑道：“如果沒有遺照，我連她長什麼樣都記不住了，還有什麼感情。”

“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洛旻凱說，“你的外婆呢，她身體怎麼樣？”

“很好。”

“那就好，我還怕老人家和當年一樣，一見到我吼得嗓子都啞了。”洛旻凱說話聲音愈發輕盈，想來剛剛進餐廳之前，他接到的電話傳來的是好消息。

洛旻凱自顧自舉起酒杯，朝着洛淅放在桌上一口未動的紅酒，隔空碰了碰，似是慶賀自己的勝利。他額外建議：“你最好把手機關兩天，洛泱估計要找你麻煩了。”

“無所謂，打幾個電話而已，話費都不用我出。”洛淅道，“你更應該擔心她先找你的麻煩。”

“找我嗎？”洛旻凱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她十年前就沒赢過我，十年後的今天更不可能赢我。”

“那祝你們一塊兒死。”洛淅平靜地詛咒。

“你就不覺得可惜嗎？即使我真的敗了，西洛也不會回到你手裡，它可能會被洛泱拿走，可能被洛家旁支分食，也可能直接倒台，如此龐大的企業，還是你父母一手創辦的，你就算證明了我的罪行又怎樣，你注定拿不到西洛。”

“那又如何。”洛淅雙手抱胸，冷然道，“我一窮二白，得不到就得不到。但你守了這麼多年，想來你會比我更心疼。”

“你說對了。”洛旻凱攤開說，“所以我不會讓你對我造成任何威脅，兩百萬是給你的第一筆封口費，等你畢業，你想要的那棟房子我也會過戶給你。”

“你本來就該給我。”

“沒有什麼本來就該，我隻是希望你識趣一點，這些是開給你的、作為我的特聘演員的報酬。”洛旻凱起身，走至洛淅身側，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小淅，叔叔送你去學校。”

“别喊我小淅，你也不是我叔叔。”洛淅憤恨地擡起雙眼，他眼中映出燈光，又似火焰般燒盡一切污濁之地的野草。

洛旻凱毫不後退，他看着洛淅，甚至有些感慨。遙想他自己十八歲時，未曾有這般淩厲的眼神，還隻是個遇事不決隻知道躲在兄長身後的稚弟。

“你高興就好。”洛旻凱退開半步，留出空間讓洛淅轉身。

洛淅一路冷臉相對，直至車輛開進校内，在宿舍樓門口停下，洛淅依舊沒什麼反應。洛旻凱高調地送他回來，無非還是想給輿論加把火，彰顯自己有多疼愛他這個“侄子”。

洛淅不用擡頭都知道宿舍樓裡探出不少腦袋，或許也有不少正在錄像的手機，勞斯萊斯的小金人站在車頭之上，洛旻凱就靠在車門邊朝他揮手。

“你成年的時候我在奧地利出差，沒能送上一份禮物。”洛旻凱擡起自己的腕表晃了晃，“你媽媽送給我和洛泱的成年禮物都是腕表，如果她還在，應該也會送你一塊，所以你可以想一想，喜歡什麼表，想到了就告訴我，我會買給你。”

洛淅背對着洛旻凱，拳頭幾次緊握又松開，他側頭陰沉地看着洛旻凱，一言不發地離開。

洛旻凱愉悅地開着車離開，他坐在駕駛座，将腕表摘下，放進絨布盒中。夜色之下，大氣方正的豪車駛出學院大門，洛旻凱聽着助理彙報的最新輿論分析，滿意地點點頭。

而宿舍樓中，洛淅漫無目的地爬上三樓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住在哪裡，隻好又返回一樓，敲響宿管卧室的房門。

宿管阿姨很好說話，将早早留好的宿舍鑰匙交給洛淅，“426，整層樓唯一的兩人寝，你運氣還怪好嘞，好多學生花錢都排不到那。”

洛淅沒什麼反應，他接過鑰匙，按照鑰匙上貼着的門牌号，找到自己的宿舍。宿舍門上貼着手寫的“請勿打擾”四個大字，洛淅敲了敲門，不等有人回應，将鑰匙插進鎖孔，擰動把手。

“哎哎哎！！！！”清亮的男聲傳來，裡頭的人抵住宿舍門，“等一下等一下我在穿内褲！！！我都說等一下了，你沒有聽到嗎！！”

“哦。”洛淅收回手，“好的，我沒有聽到。”

房門後的男生匆忙套上褲衩子，又抓了件短袖随意地套上，這才拉開宿舍門。

他長得極精緻，似乎有些混血，又或者隻是眉骨深邃，白金色的頭發還挂着水珠，皮膚看上去比頭發還白。

“你誰啊？幹啥？”白發男生擋在門口不讓洛淅進門。

洛淅眉間微蹙，對男生的行為有些不滿，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為，确實有些冒昧。他感覺可能是因為洛旻凱的原因，讓他整個人的狀态都極不好。

“你好，這是我的宿舍。剛剛很抱歉，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洛淅說。

男生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洛淅：“你不是學生會查寝的吧……”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