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微是個聰明人,他想,若是自己為百裡微準備準備好一切,他會知道該如何抉擇。
于是他又開始俯首認真看起來,恨不得将一本書裡所有關于百裡微的事情全都挖出來。
次日殷晚渡頂着一張些許蒼白的臉去上朝了,連一直避嫌的明昭見了他都是忍不住關心了兩句。
“無礙,隻是睡晚了而已。”殷晚渡勉強打起精神道。
“殷大人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明昭道。
殷晚渡點了點頭,旁邊就插進了一句不太好聽的話。
“鸢尾樓雖糜樂,殷大人可要節制啊。”
聲音尖細刻薄,一聽就是尹沖。
“尹大人才是。”殷晚渡面無表情道。
一時間,倒是許多官員都往這邊看了。
去鸢尾樓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在場至少六成的官員都去過,但是隻有尹沖會拿這件事來刁難殷晚渡,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看着尹沖不太高興的臉,殷晚渡就高興了,他可是知道,尹沖着段時間可是坐立難安呢。
做再多準備也沒有用,自己一定會把他貪墨的證據帶回來,把他從戶部尚書這個位子上拽下來。
明昭沒參與進他們的争鬥,因為蘇安把他叫到一旁去說别的事情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人已經散了。
上朝時成帝提起了銀庭使團入京的事情。
作為前些年戰争的勝者,南夷和銀庭每年都要上貢,每三年要進京朝觐一次,按照時間算,下一次應當是來年春日,可是自從百裡微要嫁給殷晚渡的消息傳到銀庭之後,銀庭就派人來協商提前進京的事情了,成帝也是前段時間才答複他們。
成帝一答複,銀庭就火急火燎的派使團來了,兩個國家的京都都在北邊,比起遙遠的南夷并算不上遠,可是大雪之下衆生平等,他們現在離銀庭也還有幾百裡遠。
銀庭提前朝觐,南夷那邊卻是很安靜,沒什麼動作,這幾十年來,幾個國家實力此消彼長,玉國的稱霸姿态早就有所不穩,隻是靠着餘威罷了。
“銀庭使團去日到了鈴關,應還需十日左右就能到玉京,迎接使團的事情,就交給禮部和鴻胪寺了,務必辦的漂亮,彰顯我大國風範。”成帝嘴皮子一張一合,就下了令。
幾位被點名的大人卻是苦了一張臉,說的好像有錢似的,這一年玉國天災人禍,不是幹旱就是大澇,現在還有雪災,太子一年都在外赈災,朝廷内部更是縮衣節食,降了不少月俸,正是國庫空虛的時候,哪來這麼多錢辦的漂亮。
于是連接着幾天殷晚渡都看見垂頭喪氣的禮部尚書到戶部來哭窮,尹沖無比煩惱。
不過這些都和殷晚渡沒什麼關系,因為他要準備大婚的事情。
雖然是賜了聖旨,但是如今國庫空虛,成帝心眼小又摳門,肯定也不會再對給什麼助力,到最後還是文貴妃派下來幾個有經驗的嬷嬷幫他布置。
為首的嬷嬷經驗老道,如今後宮空缺,她們也使不上什麼用處,到殷晚渡這來反倒是發揮了作用了。
于是如今殷晚渡每日下班回家,都會面臨嬷嬷們的各種詢問。
“殷大人,這婚服的形制您要不要再看看?”常嬷嬷問道。
畢竟是男子和男子之間的婚姻,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沒有例子可以參照,所有事情都隻能摸索着來,說是四王子嫁給殷晚渡,可是總不能讓人家真的套上女裝。
殷晚渡随便看了兩眼:“都弄成一樣的吧,如今國庫空虛,我們也不好辦的太大,按照普通的來就好。”
他突然又記起來是否應該要問問百裡微的意見,聽明敏說他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了,如今也可以下床活動了。
“都弄一樣的嗎?會不會不太……”常嬷嬷猶豫的道。
“無礙,你送一套進宮給百裡微瞧瞧,他沒意見就行了。”
反正這婚事辦不辦得了還是另說,況且,兩人應該都沒把這件事情放心上。
他選擇性的忽略了前段時間百裡微在銀雪面前的那段慷慨陳詞。
“是。”
常嬷嬷收走了那套女子婚服,室内隻剩下了殷晚渡穿的那身。
殷晚渡看着有些發愣,府内已經陸陸續續的布置起來了,滿目入眼都是喜慶的紅色,可是他卻沒有什麼實感,仿佛來這個世界都是一場夢一般。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下人正在掃雪,這段時間連綿的大雪累壞了他們,殷晚渡便順勢為他們漲了些月錢。
“大人,外面冷,您怎麼出來了?”
殷晚渡身體不好是全府都知道的事情,應該是陳管家在私底下再三強調了。
“無礙,我就站會。”
掃雪的下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單薄的身影披着披風站在檐下賞雪,他心裡竟然有些可惜,他們家大人人又好,生的又好看,如今竟然要娶一個男人了,真是荒謬。
“大人,富貴居來人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殷晚渡看了過去,陳管家帶着殷呈進來了。
陳管家也不知道殷晚渡和這富貴居是什麼關系,可是兩人同姓,說不定是什麼遠房親戚呢。
“來了?”
“來了,我們進去談吧。”
殷呈看着他站在外面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知道本家的少主從小身子不好,靠着精貴的藥養着,但是殷晚渡就是愛吹風,多冷都要留出一線窗戶,讓殷呈心裡着急,但是也沒什麼立場說他。
進屋之後,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寒涼,殷呈将炭盆燒旺了些,又将窗戶給關了上去。
“小心被别人聽見了。”
他這樣說了,殷晚渡也不好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坐在了炭盆前,一張白皙的臉被炭火照的紅撲撲的。
“您說的我都辦好了。”殷呈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