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姑連忙附和:“是呢,是另一個小姑娘。”
陳最良點了點頭:“這樣啊,看來這梅花觀是越來越興旺了。這也是杜小姐在天之靈庇佑。所以我特地來相約,明午我備個小盒兒,想請柳兄一同前往杜小姐墳上祭掃随喜。”
柳夢梅心中一驚,臉上卻強裝鎮定:“多謝先生相邀,隻是這姑姑連茶都還沒來得及點。我稍後便來回拜。”
陳最良擺了擺手:“不必急着回拜。”說完便告辭離去。
陳最良一走,柳夢梅連忙叫杜麗娘出來:“還好陳先生走了,小姐,咱們得商量商量。”
杜麗娘出來,一臉擔憂:“這可怎麼辦?陳先生明天要去我墳上,要是事情敗露,一來我會落下妖冶之名,二來我父母會被指責無閨阃之教,三來秀才你會被人譏諷沉迷女色,四來老姑姑你也會招來發掘墳墓的罪名,這可如何是好?”
淨姑皺着眉頭,思索片刻:“小姐,柳秀才不是正打算前往臨安參加科舉考試嗎?依我看,不如咱們先把親事辦了,讓童兒去找艘贛船,連夜出發,這樣就能掩蓋行蹤。你們覺得怎麼樣?”
杜麗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也隻好如此了。”
淨姑連忙拿來酒:“來,你們二人快拜告天地。”
柳夢梅和杜麗娘對着天地鄭重下拜,接過淨姑遞來的酒杯。
柳夢梅滿心歡喜:“三生有幸,能與你在此相會,從此人世相伴,和諧美滿。今日飲下這合卺酒,就像春日墓田邊新釀的美酒,才一入口,便醉紅了你的桃花腮。”
杜麗娘卻突然悲從中來:“想我當初因傷春而被埋,就像在中山醉夢中沉睡了三年。隻是,你這般龍鳳之姿,怎會看上我這曾如土木般毫無生氣的形骸。”
柳夢梅連忙握住她的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們能相逢,便是上天注定。就像杜蘭香真的來到了我的讀書齋,我柳夢梅能與你相遇,是莫大的福分。”
杜麗娘輕輕歎了口氣:“我這幽居的身姿,一直暗自傷懷。如今被你的深情喚醒,可柳郎,你知道嗎,奴家依然還是女身。”
柳夢梅有些驚訝:“我們已經有過數次幽會,你的玉體怎麼會無損呢?”
杜麗娘羞澀地低下頭:“之前那是魂魄相會,如今才是我的正身陪奉。之前伴你左右的隻是遊魂,如今女兒身依舊如初。”
這時,外面傳來舟子的歌聲:“春娘愛上酒家子樓,不怕歸遲總弗子愁。推道那家娘子睡,且留教住要梳子頭。”緊接着,又唱道:“不論秋菊和那春子個花,個個能噇空肚子茶。無事莫教頻入子庫,一名閉物他也要些子些。”
醜扮的疙童跑進來:“船,船,船,臨安去。”
舟子應道:“來,來,來。”不一會兒,便把船攏到岸邊。
疙童又說:“門外船便,相公纂下小姐班。”
淨姑向他們辭行:“相公、小姐,一路小心。”
柳夢梅連忙說:“小姐無人伏侍,煩請老姑姑一同前往,等我得了官,必定相報。”
淨姑假意推辭:“我還沒收拾呢。”心裡卻想着:這事兒要是敗露,肯定會被牽連,還是走為上計。于是改口道,“也罷,相公賞侄兒點什麼,讓他幫我收拾房頭,我就伴小姐同去。”
疙童連忙應道:“使得。”
柳夢梅解下身上的衣服:“那就賞他這件衣服。”
疙童連忙道謝:“謝了,可要是事發,誰來擔責?”
柳夢梅說:“就推說什麼都不知道。”
疙童笑着說:“這等請了。‘秃厮兒堪充道伴,女冠子權當梅香。’”說完便下去準備了。
衆人匆匆上船,夜色中,孤帆緩緩駛離南安。杜麗娘望着漸漸遠去的南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柳夢梅心疼地問:“因何吊下淚來?”
杜麗娘哽咽着說:“歎從此就要天涯漂泊,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想起這三年,我在此長眠,死不能歸,如今好不容易活過來,卻又要匆匆離去。”
柳夢梅安慰她:“我們這是去追尋新的生活,就像倩女返魂,我們也能一起開啟新的人生。”
杜麗娘卻還是擔憂:“想我獨自熬過了那麼多艱難的日子,如今雖然和你在一起,可還是怕天上人間,我們的心事難以順遂。”
淨姑在一旁說:“夜深了,叫停船。你們兩人睡罷。”
柳夢梅看着杜麗娘,眼中滿是愛意:“風月舟中,新婚佳趣,這是何等的快樂。”
杜麗娘羞澀地低下頭:“柳郎,今日方知有人間之樂也。”
夜深了,舟中彌漫着甜蜜的氣息,他們的未來,就像這茫茫夜色中的行舟,雖然充滿未知,卻也滿是希望。他們緊緊相依,共同期待着即将到來的新生活,堅信彼此的愛情,能跨越一切艱難險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