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四小姐在島上?”霍蟲鳴臉上除了驚訝,還夾雜着為難之色。
“你知道她?”左狐問。
“唉,麻煩呐。”書生重重抹了一把臉,“但總好過是她哥來。”接着又問道:“那個沈嬰,你知道多少?”
“他的來曆不詳,據說曾經在王莽嶺上做過草寇。機緣巧合下拜入的蝙蝠幫,但他根基淺薄,鑽營無門,人又不夠精細,所以一向隻能在外門行走。山莊的線人說,他是最後一個接觸到劍胚的人,随後劍胚就下落不明了。”
“這大約就是尹四小姐在這裡的原因了,”霍小蟄道,“傳聞她跟蝙蝠幫有過節。隻是這麼重要的劍胚,他們為什麼要托付給一個不知根底的外門弟子呢?”
薛溫聽到這個問題,卻連連搖頭:“根據我這些日子探查出來的消息,似乎蝙蝠幫并沒有牽涉進來……”
“哦?”霍小蟄聞言微微皺眉。一旁的左狐不由哈哈大笑:“這也不奇怪,所謂下五門,多是烏合之衆,上層對外門幫衆幾乎毫無約束力。再說,你就算借給姓駱的[1]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開罪餘杭葉家不是?”【注:蝙蝠幫實際上的掌舵人駱康年】
紫衣書生點點頭,似是極為認同。左狐又問錦袍客:“那沈嬰是什麼模樣?”
“手腳粗短,頭大如鬥,方額凸睛,秃頂虬髯。操着河東口音,說話有如蟲嘶。他的腦子……似乎有點問題。”
這話似乎又把左狐逗樂了:“薛老弟說得極是,敢招惹餘杭葉家,腦子确實有問題。”
“不,我的意思是說,好像有人,把什麼東西塞進了他的腦子裡。”
此話一出,霍小蟄立刻來了興趣:“怎麼講?”
“他的頭顱不但大得出奇,而且八楞九角,全無形狀可言。那雙眼……”薛溫側頭回憶了片刻,“那雙眼睛像是快要從眼眶裡被頂出來了一樣。”
霍小蟄與左狐對望一眼,紫衫書生問:“島上來過這麼一個人嗎?”
老漢搖搖頭:“沒見過,不過我近日都不怎麼離開小築,日常飲食都是小童左羊出門采買。”
“你買了一個童兒?”
老漢一副嫌棄對方少見多怪的表情:“總得有人做飯。”
“那他人呢?”
“剛睡下。”說着左狐回過頭,朝房裡叫了一聲。不多時一個七八歲上下的小兒就趿拉着步子從門内走了出來。
“這兩位公子問你,最近在島上有沒有見過一個凸眼睛大腦袋的陌生人啊?”
童子揉着眼睛在三人面前站定,把頭要得跟撥浪鼓一樣。
“說話!”老漢語氣裡稍稍帶上了一點長輩特有的訓誡口吻。
“沒有。”童子咕哝出兩個字,口齒隻比夢呓清楚一點。
“讓他睡覺去吧。”霍小蟄見小兒衣衫單薄,有些于心不忍。左狐擺擺手,小童便耷拉着腦袋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他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問:“老爺子你的酒涼了,我給你熱一熱吧。”
“睡覺去!”
小童含糊應了一聲,就消失在了門内。
左羊走後,老漢似乎是被他的話勾起了饞蟲,拎起腳邊的酒葫蘆連灌兩口:“小童平時喜歡四處亂跑,島上來了什麼人,他應該比誰都知道。不過,如果那姓沈的故意掩藏蹤迹,要瞞過一個小兒還是很容易的。”
錦袍客點點頭:“島外的酒肆小二說,他是五日前上島的,島上的腳夫也說,這幾日天天能看到他。”
“那他就是一直在碼頭附近出沒了,左羊确實不太去碼頭。薛老弟,你知不知道那姓沈的為什麼要來島上?”
“我也在奇怪。這件事情,有太多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本來打算捉住沈嬰後,從頭到尾仔細問一遍,外加上有盧獵戶幫忙,興許能把事情弄清楚,然而現在……”薛溫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那麼盧獵戶失蹤,你有什麼線索嗎?”
“我看到他臨走留下的暗号,意思是主人有難。外加他五天都沒有回過草廬,我隻能說非常不樂觀。”
“那麼關于這個沈嬰,薛兄還知道些什麼?”霍小蟄又問。
“好幾個見過沈嬰的人都記得,他後腦有一道很深的傷疤,似乎這舊傷讓他落下病根,平日裡舉止暴躁乖張,常把别人說的話,往最惡毒的方面去理解,幾乎難以交流,對了,他還經常頭疼,卻不太像是舊傷發作。”
“為何?”左狐一面問,手上又忙不疊拔開了葫蘆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