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原輕輕将手機放回原位,輕手輕腳關燈、出門。
黑暗中,冬鸢睜開了眼睛。
她摸出櫃子裡那部舊手機,開機,嚴學齊的信息嗖嗖進來。
他要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邀請冬鸢陪他一道去。
冬鸢想了想,拒絕了。
她的大學時代,早在三年三個月前的那天夜裡,就結束了。
她隻回:
【你推薦的那家舞蹈室不錯,謝謝。】
冬鸢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項原一連好幾天在餐廳都沒碰到她。
聽張嬸說,她早早吃完飯就叫上老宋出門了,至于去哪裡,她也沒說。
要不是每天晚上她還知道回家,還要項原哄着睡覺,他甚至要懷疑,冬鸢是不是根本沒出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他也找老宋問過冬鸢的去向,老宋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冬鸢在學跳舞,說是要在他的婚禮上跳,給他一個驚喜。
項原想到她手機上的搜索記錄,頓時明白了。
他囑咐老宋别把他的問話透露出去,照常送冬鸢去舞蹈室。
冬鸢既然認真給他準備了驚喜,要是被他破壞了,估計會很不開心。
他還是先假裝不知道比較好。
冬鸢如今情緒穩定、睡眠慢慢規律、身體也在恢複當中,這本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項原卻沒來由的煩躁。
尤其是在接到裴文雪電話的時候。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婚禮有這麼多煩人的事情,光是試婚紗,就忙了三四天,還沒挑到裴文雪滿意的。
明明已經找了設計師定制,她卻非要再挑兩套備選。
這天上午,項原又被裴文雪叫出去挑婚紗。
照例,又沒找到讓她滿意的。
項原想走,卻被裴文雪攔住。
裴文雪說組了局,晚上出去嗨,這一嗨就過了時間,等他趕回家中,已經夜裡十一點。
項原擔心冬鸢睜着眼睛睡不着,沒想到推門一看,卧室裡的燈已經關了。
張嬸告訴他,十點鐘冬鸢就熄燈睡覺了。
項原有些詫異,沒想到冬鸢恢複得這麼快。
又有一絲說不出的失落。
這麼快,冬鸢就不需要他了嗎?
一連一個多星期,裴文雪天天組局,項原到家時,冬鸢都睡着了。
二十号,是冬鸢去做心理咨詢的日子。
項原找張崇問情況,張崇問他,究竟知不知道冬鸢現在什麼情況?
項原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張崇歎氣:“涉及病人隐私,我不能透露。可是項原,你真的要多留意她的情況,要不然……”
他很擔心下個月的婚禮,會上演一出大戲。
想到冬鸢在他辦公室裡說的話,他就頭皮發麻。
冬鸢說:
“他要結婚了,這幾天瘋的連人影都看不見,天天和裴文雪在外面鬼混。”
“晚上回來的很晚,也不給我講睡前故事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畢竟……我每次都假裝睡着了。”
“但是,他今晚就會發現我在假睡,發現我精神狀态不好,然後,他就會後悔,懊惱自己怎麼那麼混蛋,可憐的妹妹剛剛出獄沒多久,為了體諒哥哥,甚至要假裝睡着。”
“這個妹妹還每天早出晚歸,給他準備新婚禮物。”
“如此善解人意的妹妹,怎麼就碰到他這麼無情無義的哥哥?”
“他實在該死!”
張崇眼睜睜看着冬鸢一個人聲情并茂地在演戲,不由得目瞪口呆:“雖然作為心理咨詢師,我不該說下面這句話,但是我實在忍不住了——冬鸢,你簡直就是個魔鬼!”
聽到他的評價,冬鸢沒有生氣。
她起身,提着裙角,向張崇微微躬身:“謝謝老師,還是你懂我。”
張崇:“!!!”
一通電話,徹底把項原的心思攪亂了。
舞池裡的人又唱又跳,他卻覺得煩。
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他就坐不住了,起身要走。
再不走,待會兒到家晚了,冬鸢該睡着了。
裴文雪抓着他的手,不讓他走,一時間兩人相持不下,場面頓時僵住了。
“還不到十點,你去哪裡?”
“我還能去哪?回家。”
“這三年哪次不是玩通宵,怎麼沒見你急着回家?怎麼冬鸢一出獄你就惦記着回家,你就是想回去找她是不是?”
“你發什麼神經?”一聽到冬鸢的名字,項原登時冷了臉,“你别忘了,上次見面,她可是叫你‘嫂子’。”
“那又怎麼樣?叫一聲又不會掉一塊肉,誰知道她是不是又憋着什麼壞水?”
“你能不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想到冬鸢每天早出晚歸,忙着給他們準備結婚禮物,再聽裴文雪诋毀的話,項原就非常不悅,“冬鸢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不是?”裴文雪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長長地吸了口氣,“當年你準備宣布我是你女朋友,她捅了什麼簍子難道你忘了?三年前我們準備訂婚,又是誰把一切都毀了?現在我們快要辦婚禮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又會搞出什麼事情!”
說到最後,她幾乎語帶哀求:“項原,就這一個月,你不要回項家,你去我家住,一切等我們辦完婚禮再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