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原的心在看到冬鸢時,砰砰跳個不停。
冬鸢坐在天台邊緣,兩隻腳搭在天台外側,望着商場對面的護城河發呆。
他想喊她,卻怕她想不開跳下去。
要是不喊她偷偷靠近,又怕吓到她。
一時間進退兩難。
反倒是冬鸢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扭過頭來。
她的臉上還挂着淚痕,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眶紅通通的。
看到這麼一大幫人闖進來,她沒有絲毫的驚訝,目光從項原臉上掃過,又重新扭過頭去,繼續望着對面的護城河發呆。
項原從她眼底看到一絲失望——
對他的失望。
他的心忽然緊了一下。
他不明白冬鸢為什麼對他失望,是怪他來晚了嗎?
“冬鸢。”他輕聲喊她的名字,腳步也放得輕輕的,一點一點朝冬鸢靠近。
冬鸢安靜地坐在那裡,并沒有回頭的意思。
終于,項原走到距她不足一米的地方。
他不敢再靠近,怕刺激到冬鸢。
“冬鸢,你過來,跟我回家。”項原沖她伸出手,“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又曬風又大。你要是喜歡看風景,我帶你去其他地方。”
冬鸢回頭看了看他,卻沒有把手遞給他。
“冬鸢,聽話。”項原動了動手指,想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才發現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了。
冬鸢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她仿佛下定了決心,緩緩伸出手掌,放在了項原手掌心裡。
項原一接觸到她的手指,立刻條件反射般用力握住,扯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拽。
冬鸢猝不及防,重心不穩,朝前狠狠栽倒在項原懷中。
下巴磕在項原胸口,疼得她眼淚快要掉出來。
還沒等她爬起來,身後一雙有力的胳膊,緊緊圈住她的身體。
項原暴怒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瘋了是不是?剛才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冬鸢被他吼得一蒙,随即胸口湧起無限的委屈。
這一次,她的眼淚真的掉了出來。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你不想要我,你、你别接我來這裡啊。”冬鸢哽咽的聲音響起,“我一個人在鹽河,我也能……也能過得好好的。”
“你好個屁!”
一想到那個跟蹤冬鸢的騷擾犯的事還沒有消息,項原的心就懸在半空中。
“走,跟我回家!”
項原扶着冬鸢爬起來,袖子在她臉上胡亂擦了下眼淚。
冬鸢吃痛,“嘶”着倒吸涼氣,項原也不理她,拽着她的手就往樓下走。
身後,裴文雪緊張地跟着:“項原,項原你聽我解釋,我沒想到……”
項原走得很快,裴文雪的聲音很快消散在身後,再也聽不見。
兩人上了車,老宋開着車就走。
裴文雪還在後面追,項原甚至沒給她個正眼。
車後座。
項原的胸口還在怦怦直跳,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雙腿發軟,幾乎使不上力氣。
一股無名的後怕不斷在他腦海中翻滾。
他不敢想象,倘若他來得再晚一些,倘若他沒想到去查監控,倘若……
有太多可能,會導向他不願面對的結果。
而罪魁禍首,非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反而扭過頭,隻顧着看窗外的風景,根本不搭理他。
“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項原語氣硬邦邦的。
冬鸢不理他。
項原更生氣了,明明是她搞出這麼危險的行為,居然還有臉跟他使性子?
“你這什麼态度?”項原沖她的背影直皺眉。
冬鸢依舊不理他。
“我問你話呢!”
項原徹底火了,忍不住伸手,在她胳膊上戳了一下。
冬鸢猛地扭過頭,氣憤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養我,就把我送回鹽河,我不稀罕!”
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兇起來居然也很厲害。
“我什麼時候不想養你了?”項原忍不住反駁道。
他猛地想起方才在天台上,冬鸢也說過,是他不想要她。
“誰告訴你我不想養你了?”他忍不住問。
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誤會。
“不用别人告訴我,我都知道。”冬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都知道些什麼?”
項原更加納悶了,怎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你嫌我是個麻煩,你想抛下我不管。你自己不好意思動手,就讓你的朋友把我帶走,把我扔在陌生的商場裡。”
“我什麼時候讓她丢下你了?”
項原矢口否認!
轉念一想,裴文雪和他青梅竹馬,兩人昨天還一道出門,玩了個通宵才回家。
在冬鸢心裡,自然覺得他們兩個是一夥的——
可他哪想到裴文雪這個神經病,能幹出這種事!
“你當然不會承認了。你暗示一下就好了。你說帶我去買衣服,可是你根本就不想陪我,你随随便便就把我扔給她。”
“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歡我!昨天她看到我,她就不高興,她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媽媽。可你還是讓她陪我。”
項原啞口無言。
他無法反駁。
昨天當着冬鸢的面,裴文雪語氣裡全是對王開婷的不屑。
即便他當時阻止了,可冬鸢也聽進去了。
當時她沒有發作,他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沒想到,她牢牢記在心裡。
“我沒有不想陪你。”項原無奈,想想這兩天發生的事,确實容易讓冬鸢誤會。
“你有!”
冬鸢絲毫不跟他客氣,也不給他台階下。
“剛才在店裡,你一直都在玩手機,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能不能買到衣服。那你為什麼要陪我出來?還不如讓張嬸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