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略顯遺憾地低下頭,果然還是得花錢。
“等等。”湛景琪叫住她,“你現在去?一個人?很晚了不安全。”
溫玫回頭,“是啊,手機我明天還要用呢。”
“帶現金了嗎?”他問。
“什麼?”現金?
看她沒反應過來,他語氣溫和,再問:“如果修不好,你用什麼付錢?”
溫玫石化了,傻乎乎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哦!”
身後的人三兩下跟上來,語氣強硬不容拒絕,“我和你一起去。”
在這樣沁人的夜晚,這樣昏暗的時刻,溫玫忽生感動,明明是如此熱心的一個人啊,怎麼在她的記憶裡就成了扭曲的負面形象?
“你真好。”她側首看他,脫口而出。
溫玫社交法則之一:禮尚往來。
對于每個人的幫助,她是從來不吝啬誇贊的,随口随心。
而湛景琪卻因為這一句簡單的誇獎,神情略不自然,垂眸心想,舉手之勞,沒什麼好值得表揚的。
他抿了抿唇,眼神艱難地從她身上挪開,換了個話題:“怎麼不開車?”
“車停在研究所了。”
回想起她徒步回來的事情,點了點頭,“也好,小區離商場不遠,走一會兒就到了。”
“啊?”溫玫擡頭看他側臉,有些羞愧,因為手機會黑屏就是因為徒步徒得腿軟了才出的意外,現在還走??
溫玫跟在湛景琪旁邊欲言又止,剛想說她可以打車去,轉頭想起現實,瞬間欲哭無淚:她沒有錢打車。
最終她還是老老實實跟着湛景琪進了商場。
把手機給專業人員後,四處搜尋空着的凳子坐了下來,同時,伴随着一副終于解脫了的表情。卻被湛景琪看個正着,讓他有些忍俊不禁,“走累了?”
她确實像是累壞了。
慢動作般一幀一幀仰起頭看他。
随後一本正經地點頭,拍了拍她旁邊的座位示意他坐,“你不累嗎?”
“不累。”但他還是默默在她旁邊坐下了。
剛休息幾分鐘,專業人員就拿着手機回來,“美女,你這個手機壞得有點嚴重,你若是急着用的話今天是修不好了,而且修手機的錢不如重新換個手機。”
“行,你給我拿個白色的新款手機,但是這個手機也要繼續修,裡面的資料我還需要。”她答應得很爽快,一絲絲猶豫都沒有,但是語氣懶懶的。
湛景琪靜靜在一旁坐着,沒出聲幹擾,隻在最後結賬的時候刷了一波存在感。
結束收尾,将新手機轉遞給她,溫玫一副不願意動彈的樣子戳中了他的笑點,“不願意走嗎?”
“我願意啊。但我的腿它有自己的想法,不聽我的使喚。”她戳了戳自己的腿,表情無辜地說:“它有點叛逆。”
湛景琪隻好彎下腰和她平視,憋着笑配合她,“那怎麼回去?我扶你?”
嚯,那還了得!溫玫“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往大門口跨去,動作迅速,絲毫不見剛才的散漫。
急速而慌亂的一套大動作令男人愣住了幾秒,接着搖頭失笑跟上去。
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走出十多米遠。
他開始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不該一時放縱松懈就失了輕重,小跑着追上她,嗓音溫和,低聲認錯,“别生氣了,我開玩笑的。”
“我沒生氣。”溫玫隻看着前面的路,“我們不适合開這種玩笑。”
她和他之間不是暧昧的、合法的、或有某種口頭契約的關系。
以前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學。
現在也隻是普普通通的鄰居。
他笑容淡了一點,分寸拿捏得很好,“好,下不為例。”
溫玫走着走着轉過身和他面對面,與他隔着一步的距離,開始倒着走。
各懷心事,氣氛就這麼沉默下來。
她随意陳述着,“在我印象裡你是不太待見我的。”
眼前的人一頓,極快地反問:“你是這麼認為的?”
她點了點頭,語氣裡頗有些自戀,“我人緣還不錯,所以你的負面情緒還是很明顯的。”
湛景琪本來嘴角微微上揚,又因為她說的話,将所有情緒内斂了回去。
從未想過在她的印象裡,他是負面,他以為是空白的,模糊的,想不起來的。
遠處不時傳來鳴笛聲。
湛景琪認真盯着她白皙生動的小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頭發絲都是輕盈的。他的心忽然飄蕩到很遠,在時光的交錯下,他有必要為多年前青澀的自己正名。
眼前的男人語氣堅定,嗓音輕柔,像是從另外一個時空穿透而來,目光溫柔專注地盯着她,輕輕地說:“溫玫,我從來都沒有讨厭過你。”
從未有過。
一陣晚風吹過來。溫玫點點頭,輕松地笑起來,腳步都跨大了一點,“嗯!我知道了。”
“我就說怎麼會有人讨厭我。”眼見她開始臭屁起來,湛景琪又問:“倒着走也很好玩嗎?”
她怎麼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走法。
她開始解釋,“根據我的經驗,倒着走和正着走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某人揚了下眉,“比如?”
“倒着走你永遠都不知道會撞上什麼!”
“……”
她這副倒着走的樣子令他回想起了什麼,唇畔隐隐流露出不多見的類似甜蜜回憶的笑,“你撞過很多人吧?”
溫玫觸了下鼻尖,“唔,呵呵……很多……吧……”這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
“當然,倒着走還是有很多好處的。”她開始挽尊。
“嗯?”
“倒着走會讓自己變得專注。”她一本正經地說出結論。
“……”他開始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你現在在想什麼?”溫玫問他。
“在想你很喜歡走路,還總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走路方式,并且樂此不疲。”
“還有嗎?”
“在想你等會兒會不會當着我的面摔跤。”
溫玫不樂意了,表情兇狠,“你咒我!”
“我……”
不想聽他的解釋,她又發問:“那你猜我現在在想什麼?”
湛景琪仔細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無奈地開口:“在想你等會兒會撞上什麼?”
“bingo!答對了!”溫玫眨眨眼,“所以啊,倒着走的我隻會想這一件事,而你會想很多件事,這不是專注是什麼?”
他被她的邏輯折服。正想笑,今夜他已經數不清笑過多少次了。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一隻小狗矯健地“唰”一聲,朝溫玫背後竄去。好像被踩到了小尾巴,小狗開始“嗚嗚嗚”叫。
溫玫重力不穩,腿又軟,眼看着就要朝着地面跌坐下去。還是湛景琪眼疾手快,本能地伸出手将她摁住護在懷裡。
溫玫一臉懵地和湛景琪對視着。
兩人湊的很近。
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不太能分辨是哪一款香水,清冽又帶點苦澀的木質香,有點特别。
但她最不可置信還是:“我這是……把狗給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