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希沉下臉,撞開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冷冷道:“你們吃,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這裡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三個女人沒一個是順他眼合他意的,随便一個都能折騰死他。
“喂!你走了誰買單啊?”程藍心叫住他,語氣裡有些不滿。
“我、買。”褚希陰恻恻地睇她一眼,眉骨跳動,甚至還能從短短兩個字中品出幾分咬牙切齒。
褚希作為在場唯一的男人,以他的行為準則決不可能讓女士買單。
而且這次程藍心也在場,就算其中某個人太令他傷心了,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顧,一走了之。
不然還不知道程藍心那個女人會怎麼在背後編排他!
“那還差不多。”程藍心合上菜單,張口道:“我要吃帝王蟹。”
他剛潇灑踏出的腳步又很快收回來,雙手拍桌,桌上物品震了震,褚希惡狠狠地吓唬她,“程藍心,不準亂點!!”
誰不知道雲景樓的帝王蟹最奢侈,都抵得上他兩個月工資了!
好貴的!
“幹什麼那麼粗魯,吓我一跳。”程藍心拍了拍心口,擰着眉抱怨,“我才點了一個帝王蟹怎麼就亂點了?我還沒點其他的呢。”
“那你點其他的,帝王蟹不行!”
“你憑什麼那麼霸道!?我就點!”
“我出的錢,我說不行就不行,換!”
溫玫屏息,眼神呆滞疲憊,麻木地注視着眼前的争吵。
這兩人怎麼又吵起來了?
口口聲聲說要走,現在連門把手都沒碰到。他不會是特意放了個煙霧彈,故作姿态欲擒故縱吧?
她悄悄暼了一眼嚴思凝,反正嚴嚴不拉她也不拉,就看褚希今天怎麼收場。
溫玫換上看戲的表情,往舒适的椅背率性靠去。
她秉持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精神,為自己斟了一杯熱茶,繼而,又緩緩擡手為顔思凝斟了一杯,貼心地放到她面前。
嚴思凝挽唇,朝她感激一笑。
“我不換!”程藍心看褚希哪哪都礙眼,脫口而出道:“不要你出錢了,你趕緊走!”
程藍心捂着劇烈起伏的胸口,閉了閉眼,可見被他氣得不輕。
她一想到為了一頓飯錢把自己氣成這樣,就覺得巨虧,隻要這個摳男現在、立刻、馬上從她眼前滾得遠遠的,大不了她程藍心買單!
嚴思凝扶了扶額,無奈插了一句,“點吧,我買單。”
他們這麼吵吵鬧鬧無休無止的,吵到天黑都沒有結果。
程藍心從包裡翻出攜帶的蘇打水,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兩口,分幾次小口咽下後滿意揚唇,“還是嚴思凝講義氣。”
随後輕飄飄地瞟了褚希一眼,眼神裡多了幾分隻可意會的鄙夷,就像在說,看吧,我就說你沒品。
褚希頓感太陽穴突突亂跳,扭頭在嚴思凝身上定睛一秒,語氣不容拒絕,“我說了我買。”
沒等其他人再說什麼,他大步朝門口走去,掀開門又很快合上,隻留下一片無言的風。
溫玫左右看了看剩下兩人,一個低頭若有所思,一個表情明顯的如釋重負,奇道:“他還真走了?”
走得這麼幹脆?
怪了,這不符合他的作風。
“走了好!”程藍心雙手稱快:“再不走我飯都吃不下了!”
溫玫試圖調解一下僵硬的氛圍,溫聲解釋,“程小姐,不要和褚希一般見識,他對你沒有惡意。”
程藍心哼了哼,沒搭話。
溫玫微微一笑,“程小姐你先點單吧,你點完我再補充。”
好好一頓接風宴,都被褚希搞砸了,溫玫表面微笑,内心卻在冒火。
在程藍心點菜的功夫,她給褚希發了一條短信:“大哥,你的目标是嚴思凝,不是砸場子!你最好告訴我這麼做的理由。”
半分鐘,沒回。
兩分鐘,還是沒回。
溫玫氣郁,丢開了手機。
嚴思凝雙手攏着熱茶杯,思緒飄遠,耳邊不斷回蕩着兩人在機場短暫獨處時的對話。
溫玫去洗手間後,大半時間兩人都處在相對無言的靜谧之中。
嚴思凝竟然意外地有些受不住,她擡起頭望他,“你過得好嗎?”
剛問出口她就後悔了,她想聽什麼答案呢?好與不好都沒什麼意義,因為他此刻就好好地站在她眼前,不是嗎?
“……”
氣氛被凍住了,褚希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冷繃着俊臉,忽而說道:“嚴思凝,八年前我就當你我都還不成熟,不能承擔對方往後的人生,所以你拒絕了我,應該的。”
“那現在呢?既然你回來了,我不想再磨唧那麼久,就直截了當地問你,我當時說的話還算數,你要不要換一個答案?”
她久久地沉默。
八年前?
八年前他們什麼樣?
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很難想象一個誰都不服的小霸王栽在了她手裡。
那天,高考結束,晚霞漫天飛舞,橙粉藍紫色的天空特别浪漫。
褚希出現在她平時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她習慣性在拐角的咖啡店點一杯冰美式。
她單手握住沾着水珠的杯身,從那家冷氣充足,琴聲悠揚的咖啡店裡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