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剛一合上,她停頓在門口,僅一牆之隔,熱氣瞬間洶湧地往她身上撲襲。
在青春的最後一個夏天,她碰見了那個往後八年都深深印刻在腦海,無論怎麼删除放棄,都久久揮之不去的人。
起初,他還有些不好意思,紅着清俊又少年的臉。
在一幫小弟的推搡起哄下,他清了清嗓音,終于大發慈悲地開口,“嚴思凝,要不要和小爺在一起?”
嚴思凝手指捏緊:“……”
小爺?什麼中二病晚期少年。
她當即轉頭就走。
褚希急了,連忙喊住她,“哎!你别走!”
嚴思凝不解地停下腳步,疑惑地擰着眉看他。
褚希一個箭步蹿到她面前,左右張望了一圈,見其他人與他都隔有一定距離,才俯下身附在她耳邊,擡手遮掩住唇語,用隻有他兩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悄悄話。
“我是說,你和你在一起行不行?你身手這麼好,我們兩強強聯手,以後絕對沒人再因為你是轉學生而欺負你!”
聯手?合着他是單純看上她身手了,所以才圖謀不軌?
可是,沒有褚希也沒人能欺負她,她一個人就能解決麻煩,一群手下敗将。
她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睛,神情冷漠,态度堅決,“不行。”
“别急着拒絕,再商量商量……”他忍不住握住她手臂,低聲下氣地哀求,“以後私下裡你當老大,但是在我那些小弟面前,還是我當老大,就給我一個面子行不行?除了這一點,其他都是你說了算!”
嚴思凝看見兩人一同被夕陽拉得長長的影子裡,小霸王低下驕傲的自尊,多般退讓,隻換她一個點頭答應。
然後呢?
她狠心拒絕,飛去了國外,坐上那趟海外留學的航班,此後,她沒回來過,所以也沒見過他。
回過神,她張了張嘴,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殘忍地說出兩個字,“不了。”
褚希牽強地扯了扯唇,想笑又笑不出來,隻留淡淡的自諷。
這些年他在堅持己見些什麼?
呵,又被她捅了一刀,多可笑。
她可真會往他心上戳刀子啊,一點都沒變,隻怪自己偏偏傻得可愛,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再一次被傷得頭破血流,下手的還是那個人。
褚希,這麼多年,你是一點記性都沒長啊,呵、呵呵。
沉默,是無窮的沉默。
諷刺,是無盡的諷刺。
等待?才是自欺欺人和白日做夢。
除此之外,在這一刻,他隻想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一點都不好笑。
直到溫玫回來,他都沒再和她說過一句話,嚴思凝知道,她徹底把他惹毛了。
回憶結束,她抿了一口冷卻的茶水,垂眸斂住了所有的情緒。
……
吃完飯後,天色漸暗,溫玫本想送嚴思凝回去,卻被她家裡派來的人半道攔截,最後不得不提前結束這次約會。
程藍心當時掃了一眼溫玫開來的那輛破爛二手車,渾身上下都表達着不可思議和拒絕:本小姐怎麼能坐這種車?!
“……”
她去接機,接了個寂寞。
好吧,溫玫一人打道回府。
☆
湛景琪經過雲集大學,遙遙望見一個很像溫玫的身影。
“停車。”他一邊吩咐着司機,一邊降下車窗,視線認真尋找着,忍不住想:她從雨禾村回來了嗎?
溫玫本想回家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車子剛啟動,想起學校就在附近,便順路過來拿趟資料。
剛下車走出幾步,在雲大門口遇到一個在農學院讀研的學妹,她和學妹的直系師姐是同屆的,盡管不是一個學院,但讀研期間認識後就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情誼。
不過自讀博以來找到她人的頻率越來越少,整個人來無影去無蹤的,行迹變得很神秘,溫玫有時發消息問候,也半天都得不到回複。
于是打完招呼後,她便跟學妹提了一句:“你師姐呢?我好久沒見過她了。”
“她在玉米地裡種玉米呢。”
“上次她就說在玉米地裡,她還沒從地裡走出來啊?”溫玫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誰知道學妹直搖頭,一臉不可言說,“是啊,我師姐已經種了快一年的玉米了,碰上流年不利次次失敗,都把她急死了!怕是短時間還出不來,所以你見不到她。”
“這次也失敗了?”
“這次結果還不知道呢,我前幾天剛從她今年新種的玉米地裡回來。等她收玉米的時候我再去一趟幫幫她,那時候就知道了。”
“太糟心了。”溫玫非常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個玉米白種,一個古墓白挖。
疏土和挖坑,都靠這片土地吃飯,早已和這片大地建立了非一般的默契。
一旦老天爺不賞飯,再碰上流年不利,就隻能吃土了。
總的來說,全靠運氣!
學妹一想到師姐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忍不住歎氣,“是啊,我都看到我未來堅貞不屈地與命運抗争的生活了……”
見她一臉悲催,溫玫淺笑着,“你下次去的時候替我問候一下她。”
“沒問題!”學妹擺擺手,“學姐,你别擔心,她好得很,雖然玉米種不出來,但是學會了開拖拉機!”
開拖拉機?
溫玫睜大了雙眼,倒吸一口氣:“這、這還挺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