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間小路漆黑如墨,月亮高高挂在枝頭,時不時從田野深處傳來鳥獸魚蟲的呱噪聲,此起彼伏,熱鬧而清幽。
溫玫打開手機電筒,照亮了這條來來赴赴走過許多遍的路。加上有溫柔的月光作伴,所以盡管夜深人靜,心裡倒也不算很害怕。
嗓間哼着山歌小調,腳步跟着輕快悠哉起來,心裡卻盤算着接下來的規劃。
原本有意見的村民在她給予一份工作後就已經沒了反對聲。
但是,這份工作并不是長遠的……
剛走過一處忽閃的路燈,溫玫突然全身停頓下來,怔愣在原地。臉上意氣風發的神采也漸漸凝滞下來,心跳卻倏地加快了。
撲通撲通,亂跳一氣,吵得她耳膜疼。
她試着收緩呼吸,努力将注意力放大到聽覺上,想仔細分辨身後隐約傳來的腳步聲究竟是不是幻覺。
鼓起勇氣深呼吸,她緩緩回過頭,五指不自覺收握成拳作防禦式。
寸寸回掃半圈,沒放過身後任何一個角落。
肉眼可見之處悄無一人,讓人害怕的腳步聲消失了,連原本的昆蟲都不再搶着奏樂,仿佛一下子被魔法噤了聲。
四周靜幽幽的,隻留下咚咚作響的心跳,惹得溫玫心慌慌。剛才的腳步聲像是一場夢中幻境,可電纜下因電壓不足而不斷閃爍的燈泡仍是真實存在的。
溫玫皺眉仰頭望去,忽然加亮的燈光讓她不能直視,她下意識閉眼。
雨禾村的風水若是真的那麼好,應該人才輩出才對,又怎麼混成這個鬼樣子?連燈都是壞的。
沒繼續深想,回過身,緊急加快了步伐。
可不料,熟悉的腳步聲又傳來了。
她驟然放緩放輕了腳步認真去辯聽。鞋聲穩健疾速,似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這次,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很好,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本來還以為自己最近太勞累,狀态不夠好,所以總是疑神疑鬼的。
等會兒讓她知道是哪個混蛋跟蹤恐吓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她這個人還是有點以牙還牙的小氣在的。
沒猶豫,先是撥了距離她最近的程藍心電話,果不其然無人接聽……人一旦衰起來,萬事都不順。
她也沒灰心,拐過一戶人家,路的方向就變了。溫玫特意将自己隐在拐角,摸了摸身上,先是找出一副手套,顯然不具備攻擊性,遂放棄。
最後在褲子口袋裡摸出一根在現場方位布點時剩下的竹簽……
這細細一根還沒她手指粗,溫玫:“……”
好嘛,有總比沒有好。
腳步聲變得清晰,說明那人離溫玫越來越近了。她屏住呼吸,盡量将自己縮在暗處,心也懸了起來,萬一真是一個毫無底線、随意作惡的罪犯怎麼辦?
看準時機,溫玫将尖銳的一端朝對方脖頸大動脈利落刺過去!
被對方眼疾手快擒住手腕,她立即轉換攻勢,火速一腳踹對方脆弱的下半身,對方靈敏閃躲,鞋底仍狠狠踢到了他腰骨處,痛得忍不住悶哼一聲。
“溫玫,你幹、什、麼!”
哎?好熟悉的聲音。溫玫擡頭,一張陰氣沉沉的臉在眼前變得清晰,她終于松了口氣。
——是褚希。
這個混蛋。
“你幹嘛跟蹤我!活該。”溫玫沒好氣罵,真是吓死她了。
某人上下拍了拍自己被踹過的地方,不可一世的神情道:“我就想看看以你的警覺性什麼時候發現我。”
溫玫:“……”這人有病。
“所以呢?我表現如何?”
“差勁。”
“……”
突然,溫玫湊近他深嗅了嗅,惹來他極度不悅,推開她的腦袋,“幹什麼。”
溫玫笃定道出結論,“你抽煙了?”
“嗯。”某人輕飄飄地承認了,滿臉不在乎。下一瞬,褚希對上她懷疑打量的目光,臉色一沉,抿着嘴蹦出幾個字,“失戀了不行?”
難怪這人大晚上抽瘋。
“哦,失戀什麼滋味?”溫玫撇開他,往前走。就那麼随口一問,并不期待他嘴裡能說出個什麼山盟海誓出來。
還有,他失戀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不是常态嗎?一失戀就發中二病。
“這裡。”
哦?這裡怎麼?溫玫懶懶回頭望去。
褚希停在原地,用手指對着自己的胸口,點了點,突然難過得落寞,“好像缺了一個人。”
他說的是——
心裡好像缺了一個人。
這種漏風的感覺,褚希每每體會起來都想把它撕爛,剁碎,恨不得一把揚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