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聯系的這段時間,湛景琪不是故意冷落溫玫。而是最近的他,實在有些分身乏術。
同時,他也想讓她冷靜想清楚,和他在一起所帶來的利弊,她可不可以承擔,願不願意承擔。
她隻要表露出一點點拒絕的意思,他都不敢再前進一步,甚至倒退好幾步。
在這段關系中,他作為占據優勢的男性,不能天真地被自己的情感所驅使,欲望所奴隸,考慮事情總要比她更周到、更全面才行。
總之,他的底線,她不能跟着他去要飯。
說白了,他們之間也不是真正的情侶,其實沒必要考慮那麼多,但他又别扭地覺得需要考慮這麼多,不能敷衍。又遲遲沒想到可行的對策,便拖着。
他們之間除了合同捆綁,又該如何繼續下去呢?感情不是她的第一位。
湛景琪試圖用工作麻痹自己。
“湛總,老湛董住院了。我需要幫您安排時間去醫院一趟嗎?”曹良急匆匆闖進辦公室,忙不疊彙報着最新消息。
“我又沒專門氣他,他住什麼院?”湛景琪盯着電腦顯示屏,頭都沒擡,幹淨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靈活敲下。
或許又是一些惹人注目的小伎倆?
他最近真是越來越愛刷存在感了。
曹良瞳孔不安地左右滑動,說:“好像是和您母親吵了一架……”
“真好,都一把年紀了,還天天有人上趕着去氣他。”他感歎一聲,“這人品,啧。”
曹良:“……”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是他能聽嗎?
他要不要主動失憶一下?
這人傻站着幹什麼?湛景琪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擡頭看向曹良,開口吩咐:“麻煩去給我準備車,二十分鐘後去醫院。”
說罷,又繼續冷酷處理手頭的工作。
曹良松了一口氣,恭敬道:“好的。”
……
“怎麼又住院了?裝的?”湛景琪推開房門進來後的第一句話。
躺在病床上的人睜眼,虛弱地動了動腦袋,看向杵在門口的人,“站那做什麼?我生病,你就這麼不耐煩地急着走?”
湛景琪也不惱,擡腳走到病房裡的沙發坐下,上半身往後靠,翹起二郎腿,散散漫漫地答:“有一點。”
“坐沒坐相,你這吊兒郎當的像什麼樣子?”湛赢生看着他這不着調的姿态,終究沒忍住責備。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還來勁了,是吧?”湛景琪身體坐直,卸下腿,傾身俯到前方的白色桌台上空,伸手,輕松從水果籃裡撈起一個蘋果。
手肘分别撐在膝蓋上,昂貴的袖口解開,手腕處的白襯衫随意挽了兩下。精緻的黑色腕表扣在上面,指甲修剪成幹淨的輪廓。就是這樣漂亮的一雙手,将紅色的蘋果來回颠耍。
“你最近對我怨氣很大。”湛赢生喃喃說着。
湛景琪失神盯着手裡的東西。這樣好的蘋果,溫玫應該會喜歡吃,不過,她喜歡搭配烤鴨。
看來,雲景樓的菜品要更新一下了。不知不覺間,竟拿起水果刀削起皮來。
端午之際的雨總是來得暴烈又突然,劈裡啪啦響,敲打在建築外壁上,又悶又熱。不一會兒,窗明幾淨的玻璃就被打濕,晶瑩豆大的水珠順着重力方向,争先恐後往下遊。
正想着,手機顫動了一下。
湛景琪将纏繞在水果刀上的蘋果皮一圈圈剝落下來,整齊擺成好幾圈,再完好地扔進垃圾桶。
一口咬下,香甜的味道充斥口腔,味蕾被甜蜜激發,他滿意地品嘗着。
抻開腿,慢條斯理地點開消息。
僅一張圖片,未有隻言片語。
五指并攏平攤,掌心上托着一隻剝好皮的三角粽,被染成了醬色,闆栗多到溢出來。
他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好幾秒,反反複複拉大收縮,不錯過一個細節。
“和我賭氣那麼久,也該消氣了吧?最近馬上端午節了,我要是不住院,你也不打算來看我?”湛赢生自己生了會兒悶氣,見他不搭理自己,還是主動開了口。
“這個假設沒有意義,我們家又沒有這種節日氛圍,你在瞎期待些什麼?想讓我包粽子給你吃?”他望着屏幕,嘴裡不客氣地說着,一邊點擊了幾下,在回複對方些什麼。
包粽子?擺明着他在做夢。
湛赢生:“……”
“那你就不關心我為什麼住院?”
“噢,那你為什麼住院?”他态度上十分配合,可未掀的眸直白地出賣了他。
“……”湛赢生氣不打一處來,手指激動地顫抖兩下,指控道:“你的親生母親,朱榮音女士,專門跑來氣我!”
“我不信。”湛景琪立即反駁,“你應該也氣到她了,不過她身體比你好,就顯得是強勢不占理的一方。”
“你這身體,誰随便說兩句不愛聽的就要住院,你别碰瓷了。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湛赢生頓時瞪大眼睛:“……?”
碰瓷?
心理承受能力差?
“我養你到這麼大,你不站在我這邊,竟然站在她那邊?”淺谔的不可置信,虛弱的語氣裡恍惚間染上了被欺負的脆弱。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最好不要讓我參合。”
湛赢生:“那我說,她要給你安排相親呢?”
這回,湛景琪終于擡頭看他,輕描淡寫問:“相親?”
“我幫你拒了。”
竟然拒了?
眉梢一揚,他嘴角微妙地勾了一下,莫非是對方的家庭條件夠不到他父親大人的眼嗎?
“别這樣看着我。我就直說了,她安排的那個人我不滿意!”
果不其然。
這下,湛景琪終于赤裸裸地嗤笑出來。
湛赢生臉一僵,雙手撐在兩側,艱難地坐起來,卸力後上半身完全靠在床頭。一套大動作下來,氣都喘不勻,卻仍執着地擡手,輕拍下半身的被子,将褶皺一一撫平。
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麼,湛景琪先一步站起來,挺拔的身姿将空間逼仄起來,無言的氛圍暗流湧動。
他擡手看一眼腕表,“時間到了,公司還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