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怎麼來了?”嚴思凝捏着菜單,将短發挽到耳後,勾起薄笑,帶着點看戲的從容。
程藍心正眼斜向她,不冷不熱道:“不歡迎?”
雙手環臂,美甲一翹,又忽地恍然一眯,“噢,也對,就算嚴小姐和湛總再大度,對于我的不請自來,想必心裡也是頗有微詞的。叨擾了二位幽會的雅興,真是多有得罪呢。”
嗯,是錯了,但她不走。
“程小姐,糾正一下,我作為嚴氏集團新上任的繼承人,你應該叫我一聲,嚴總。”
“嚴總……”她低眸,咀嚼着兩個字,冷不丁附和一個職業假笑,“好了不起哦。”
“要不要我站起來給你鼓鼓掌?”
嚴思凝頓時笑得眼睛彎起來,“一般般,不及程小姐威風,不用這麼客氣。”
這人真夠無、聊。
程藍心翻她一個白眼,不再和她鬥嘴,眸光一轉,笑容盡數消失,将怒火一股腦潑在湛景琪身上,“請問,湛總,又是憑什麼解我的約?”
她本本分分盡職盡責,就得到了單方面被解雇的下場,她能不生氣?
剛剛湛景琪還分不清程藍心到底是沖誰來的,見兩道目光紛紛投過來,這下知道,就是沖他來的。
他輕聲放下酒杯,淡漠開口,“當供求關系土崩瓦解的時候,解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冠冕堂皇。
程藍心眼底劃過一抹極輕蔑極諷刺的幽光,憑什麼他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湛總也不事先過問我,用完了就丢,還真是符合我對您唯利是圖的刻闆印象呢。”
“雙倍違約金,你不滿意?”他問。
一切都按照合同行事,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為什麼要滿意?湛總有過問過我的意見嗎?一通電話,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就憑他這副施舍的語氣,她憑什麼要滿意?
為什麼要滿意?
湛景琪輕微地擰了一下眉心,“那你想怎麼樣?”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可以酌情禮待。
“很簡單,不解約。”她還沒玩夠,豈能這樣半途而廢?“你就這樣輕易放棄了溫小姐,她應該怎麼想呢?”
“我和她……”他遮住了眼底濃烈的情緒,态度變冷,“暫時不需要你插手。”
嚴思凝默默看戲,噢,湛景琪原來找了個助攻啊,不過,這個是助攻還是毒瘤很難說。
“閉嘴!”程藍心大拍桌子,憤怒地站起來!瓷白的餐具随之抖了抖,附近客人有片刻的動作暫停,全部噤聲,聞聲而望,又聽到清晰的一句:“湛景琪!别逼我罵你!”
不需要?
現在想和她撇清關系了?
晚了。
“你在溫小姐面前那麼裝,她應該不知道你背地裡幹的事情吧?”她淩厲盯着湛景琪的眼,突然冷靜了下來,“如果她知道,你一直都在算計她……啧啧。”
“你覺得,你和溫小姐還有以後嗎?”
湛景琪危險一眯,沉聲警告道:“合同裡有過保密這一項,天價賠償金。”
程藍心擡了擡墨鏡,态度仍舊嚣張,“好啊,賠吧,我程藍心賠得起!”
嚴思凝差點笑出來,她今天,确實不白來。
湛景琪臉都黑了,冷硬的氛圍僵持了好一會兒,誰也沒有服軟。
此時,一隻溫熱的大掌攬在程藍心肩上,将她拉進自己寬闊的懷裡。她擡眸,撞進那雙漆黑深邃的桃花眼裡,内眦角鋒利,右唇上挑,帶點薄笑,正深情款款睨着她。
他……
恍惚得不真實,程藍心一下就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心底漏掉一拍,略微不自在地朝另一邊偏過頭去。
暗暗腹诽,他怎麼來了?
席子豪見她耍着小脾氣,故意不搭理他,一點也不惱,笑得痞帥痞帥的,好脾氣和耐心十足。
嚴思凝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這個人來,劍眉薄唇,精緻如削的下颔輪廓,是侵略性極強的長相,偏偏那雙眼總是含笑多情。
什麼都不以為意,也從不入心。
她從褚希嘴裡聽到過無數次,一個極具魅力的對手,褚希一對上他,都能不着痕迹的慘輸。
她沒接觸過,從來都看不透。
既然無心,那麼,這人如今又是什麼态度呢?
她又瞄了一眼程藍心,暗歎這人明明脾氣不小,卻被拿捏得死死的,真是一物降一物。
席子豪還是不疾不徐地噙着笑,像是一點感受不到其他人的異色,溫和說:“藍心我先帶走了,二位自便。”
“我不走!”程藍心甩開他,“這件事别想那麼容易結束!”
席子豪俯身,長指掐着她嫩滑的臉蛋,又寵溺地刮膩幾下,磁性聲線淳淳蠱惑着,“乖,咱們不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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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玫盯着手機裡湛景琪傳來的電子版解約合同,以及程藍心發來的照片。
抿抿唇,默默不語。
她已經在雲禅寺蹭了一天飯了,還是沒等到要等的人,她忍不住問旁邊掃地的僧人。
“施主,淩虛道人近日下山去了,要三日後歸來。”
“好,多謝,我三日後再來拜訪。”溫玫走遠,急匆匆往山下趕去了。
掃地僧人回到後花園,意外瞧見樹上閉目養神的黑影,十分驚喜地呼喚着,“哎,淩虛道人,你怎提前回來了?”
他睜開眼,“我掐指一算,有人尋我,便提前趕回。”
僧人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那淩虛道人沒算到她已經走了嗎?”
淩虛道人頓覺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