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宋一清接着感歎:“就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跟着小希回來。”
這話把溫玫噎住,她沖面前的女人眨了下眼,“想找的答案已經找到了,自然要回來。”
“小希真沒強迫你?”
溫玫愣了愣,緩緩搖頭。
還真沒有。
當時她弄不清楚,這股強烈直覺的由頭是什麼,隻是有一種無言卻難纏的異樣一直萦繞在胸口,悶悶的,無法忽視,在迫使她出走。
隻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麼,她可能永遠都被困住。所以,破解的唯一方式就是遵從本心,主動出擊。
這有什麼,她膽子大得很。
她想過了,如果結局注定一無所獲,就當成一場奇妙冒險好了,她才不怕失去什麼。
立即背着包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她偶然站在繁華路邊,停住了腳步。黑色瞳孔裡映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來來去去,不斷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可這些面孔在霓虹燈的對比下,總是太過模糊,她來不及看清。
第一次,她覺得和這些人相距太過遙遠,遙遠到,這目之所及的一切,完全是個陌生世界。
而她,并不屬于這裡。
溫玫低頭,愣神看到自己攤開的手掌心,越看越恍惚。她恍然發覺,其實是有漏洞的,不是嗎?這具身體有時候用得并不是太習慣的。
比如,左手明顯不如右手用得絲滑。甚至,有時候連筷子都突然不會用了。
就像現在對小時候的回憶,總是從第三視角看見自己的這具身體和别人結伴說話、玩耍、回家。她冷眼旁觀着,切身的感受卻已模糊了。
這些記憶,真的是她的嗎?
她覺得,自己想找的或許是一種真理——
她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升官發财?
繁衍生息?
體面認同?
不不不,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可是,沒有人能回答她。
她發短信問了自己最信任的父母。
一個回答說:有些事情不能深究。
一個回答說:在你自己。
她的人生經曆太過淺薄,這些并不能一下說服她為什麼不能深究?為什麼在我?溫玫收起手機,漫無目的向前走去。
繼續找。
還在找。
找了好久。
黑暗色天空開始落雨,開始還很溫柔,突然猛烈起來,雨水噼裡啪啦砸痛在她臉上,全身濕遍。
而她的前方,一輛車打滑,狠狠撞毀在老樹上!空心的樹幹随之倒下,壓在車上,車身變了形。
溫玫全身都定住了,瞳孔皺縮,驚恐無限。
下一瞬,世界忽然躁動起來,像是觸發了某種開關,不知道從哪,莫名其妙出現好多人沖過去。
她也想過去的,剛擡腳,半邊身子被人撞歪,對方急匆匆丢下一句道歉。
溫玫吃痛,捂住發麻的肩膀,就在此時,視線撞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褚希?
透過霧氣的雨水,兩人夜中對視。褚希大步走過來,将傘遮在她頭頂,“淋雨很好玩?”
溫玫想點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褚希也不在乎,另一隻手插兜,若無其事地開口:“110和120都打過了,走吧。”
溫玫沒動,顯然還在消化中,“你……”
他怎麼會在這?
他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這些問題暫時得不到答案,她被褚希強勢拽去了酒店,洗澡洗漱,換了一身幹燥的衣服。
這晚,她睡得不太安穩,夢裡總有什麼在掙紮,在破籠而出。
第二天見面,褚希盯着她,卻不願理她。她切過身,悄悄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很有骨氣地忽略他這死态度,問了一下昨晚車禍的人員傷亡情況。
“死了。”
死了?振聾發聩的兩個字,精準地命中了什麼,天地驟然失色,扭曲折疊。
她忍不住有感——
因為我存在,所以我會死去。
所以,意義在于我已經存在,所以死去之前,想做什麼,要做什麼。
……
回憶至此,溫玫眼底眸色翻湧,用力掐住被子攥緊顫抖。
她想真理,要自由!
掌握主動權就是自由,那麼,追求自由的她憑什麼被湛景琪牽着鼻子走?憑、什、麼?
她大徹大悟,所有的不虞盡數消散,甚至,憑空多出點耐心來。
這段關系,她還沒玩夠,湛景琪想結束,也要看她樂不樂意。
這筆帳,她之後再跟他算。
他既然想飛,她就讓他飛。
哼,他敢不回來。
看在他賠了這麼多違約金的份上,算因禍得福,不用操心資金方面的問題。隻要和師兄配合好,現場不出重大意外,就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