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君把心裡話說了出來頓時感到身輕如燕,雀躍地跳起來去夠柳枝,另起話頭:“對了,你啥時候去學校?”
“什麼學校?”
“當然是使你未來幾年都痛不欲生的學校!”
“啊?這麼誇張嗎?現在就去?”
“我打聽過了,那邊的氛圍非常卷,大概都是提前一個多月就去實驗室。”
“那豈不是——”
“對,白打工!”
普羅驚愕地攤手:“那住哪兒?我們連宿舍都還沒有。”
“這個嘛,每個課題組就豐儉由人了。”
“天呐,我好後悔!”
“後悔上這個逼學?”
“不是,後悔我還沒出去逛逛玩玩,最後一個暑假就這麼結束了?”
“對呀,重要的事情大都來得猝不及防。”
[1]這一章的情節不全是我臆想出來的,有一部分真實發生在我的生活裡,非常感謝圖書館十二樓的老師長久以來對我們的照顧,總能在一些非常細微的地方給予我們最大的鼓勵和溫暖,我以後一定要努力做一個像她一樣的人,即便萍水相逢、即便素昧平生,每一個人都值得溫柔的對待。
第二年-夏
普羅回到家就聯系了先前異常熱情、突然悄無聲息的郝老師,說明了自己提早入學的打算。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賈君都先坐車走了,郝奇才回複了普羅一句——“你是哪位”
甚至沒加标點符号。
普羅的心咯噔一沉,完了,怎麼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導師。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隻能硬着頭皮給郝奇解釋自己的來龍去脈。
焦灼地過了好幾天,郝奇依然杳無音信。但是,施嚴試給他回了消息,說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住宿,他随時可以去,根據天氣情況建議他兩天後再去。
普羅一頭霧水,問施嚴試怎麼回事,他怎麼為郝奇代言了。
施嚴試很快回複了普羅,說他現在很忙,等普羅來了再詳述。
普羅心裡隐隐有個猜想,立馬買上了一張單程車票,一無所知地踏上了去往陌生城市的旅途,既感到恐懼,又躍躍欲試,不知道前面會有什麼等待着他。
剛一上來他就被這個城市的物價吓死了,打車到學校沒多遠的距離,竟然花了那麼多錢,他還要了小票自己算了算。
學校門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司機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停了車,他把行李箱擡下來,茫然地看着門口川流不息的人流,沒人來接他,也沒人搭理他。他隻能根據施嚴試給的地址一路摸索到了實驗室,他不确定要不要先把行李箱寄放在哪裡,是不是得找一個樓梯間,幸好,一個穿着洞洞鞋的女孩子從電梯旁的廁所走出來。
“呀!你是不是郝老師今年的學生?”她的精神面貌看起來十分昂揚。
普羅不知道她是誰,但趕緊想辦法讓自己顯得熱情一點,“是的,我叫普羅,普羅大衆的普羅。”
對方熱絡地主動拉起他的行李箱,“咱們是同級,不過我是沙仁老師的碩士,我叫耿可連,耿耿于懷的耿。”(後面會考)
兩人一起轉了個彎,拐進走廊,眼前展開的場景讓普羅頓感壓抑,狹長的走廊,低矮的層高,走道裡還擠了一溜兒冰箱和搖床,燈闆裡累積了多年的灰塵和死蟲子,使得光線異常昏暗,給所有事物蒙上了一層黃綠色的濾鏡。
對于普羅來說,最要命的是鋪面而來的消極情緒,他短促地喘息着,努力不去辨别裡面的成分,不滿、憤怒、不甘、絕望、疼痛……每一種都強烈到極端。
耿可連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你有換氣過度綜合征?”
“不……隻是稍微有點兒緊張。”普羅朝自己的臉頰上捏了一把,以祛除蒼白的臉色。
耿可連帶他穿過半個走廊,推開一扇沒鎖的破門,小小的方形辦公桌擁擠地分列兩邊,桌長也就七十公分,每張都堆滿了東西,沒有空位,普羅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
耿可連幫他把行李箱推到牆角,為他介紹休息室的基本格局:“郝老師還沒申請下來新的休息室,所以咱們兩個課題組暫時共用一個,這一半是我們組的,那一半是你們的。”
耿可連拉開一個突兀的推拉門,這門也被桌子擋住,并不能走人,露出與休息室相連的實驗室,“大實驗室目前也是共用的,哦,那是我師兄,可連。”
“嗯?”
“對,我們共用相同的‘可連’,哈哈哈!——師兄師姐!你們的新學生到了!”
普羅突然感到不妙,耿可連和他是同級,但對這裡已經相當熟悉了,自己是不是來得太晚了啊?
很快,一群穿着實驗服的男男女女就湧進了小小的休息室,普羅強忍着尴尬和每個人打了招呼,他發現這裡稱呼新學生和本科生為“小朋友”,自己成為了“小普”和“新來的小朋友”。
大師姐給他指了郝奇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門前堆着小山一般的黃色垃圾袋,被醫療垃圾塞的鼓鼓囊囊,這什麼破辦公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