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嚴試點點頭,“好的,咱們四個正好湊一間,把那個法醫學的單崩個兒插進你原來的宿舍,一個人住容易錯過通知。”
郝奇給普羅預警:“我東西比較多。”
施嚴試說:“沒事,我爸東西也很多。”
郝奇撓撓後腦勺:“我猜他應該舍不得把他的好東西帶到人類世界裡糟蹋。”
施嚴試嗯了一聲,“有道理。”
徒書貫抱着無線座機從門外走進來,眉頭緊鎖,“有個問題我們需要商量一下。”
郝奇心虛地把胳膊從施嚴試手裡抽出來,“什麼事兒?”
徒書貫按照老套路開場:“衆所周知——”
施嚴試無禮打斷,但言辭禮貌,“背景介紹請長話短說。”
“好的,衆所周知,在這個學校就讀的,一部分是天生奇才,另一部分是背靠大山。從昨天開始,我就接到了來自各方面的施壓,希望我們能把部分學生偷渡出去。”
郝奇一口否決,“不行,堅決不能放那幫格格阿哥們走!”
“如果不照做的話,他們将停止對我們的物資供應。”
郝奇冷笑:“嗬!真好笑,人在我們手裡,他們還反過來威脅我們呢?你怎麼回的他們?”
徒書貫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恐怖的發言:“我校希望貴方立即停止晚飯供應,這樣我們就可以烹饪令郎令愛,分而食之,你們也永遠都不必再為他們心驚膽戰,對我們雙方都好。”
郝奇哈哈大笑,“老徒你這人真能處,關鍵時刻一點兒不掉鍊子,說的好!說的妙!氣得他們呱呱叫!”
徒書貫聳了聳肩,“可能他們覺得我是個軟弱的人,所以先吓吓我。不過我倒是理解他們現在的心情,既可以理解他們為人父母想營救孩子的心情,也理解他們心急如焚到失智。”
郝奇說:“我希望你現在戰略性不要理解。”
徒書貫點點頭,“當然。”
郝奇給施嚴試和普羅解釋道:“這不是一個公平正義的問題,我們之所以要把這些二代們牢牢握在手裡做人質,是因為隻要他們待在這個學校裡,他們有錢有勢的靠山們就必須源源不斷地給我們輸送物資。不然的話,外面大概率會任由我們自生自滅,甚至加速我們的自生自滅,這樣疫情消滅的還更快。所以,所有普通學生的生死,就都寄托在這些金疙瘩身上了!”
普羅緩緩地阖上了眼皮,他感覺惡心,這世界運行的規則令他惡心。
施嚴試從沒進行過這種關于人性的思考,消化了好一會兒,“嗯——我明白了,我找人看好他們。”
“最好多找幾個互不相識的學生盯着一個人,防止他們串通,最好是平時就有矛盾的。”
“好……”施嚴試不太自信地答應,“額……我怎麼知道他們認不認識、有沒有矛盾?”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普羅忽然出聲,表情陰沉沉的,“我來吧。”
徒書貫站了出來,搖搖頭,“我不同意郝奇的觀點,我建議把他們拉進志願者的隊伍。”
郝奇不能理解,“哈?老子有物資,兒子管物資,老子英雄兒好漢,那不成八十年代的官倒啦?”
“不,關鍵管理崗位還是在我們手裡,我的意思是吸納他們、團結他們、消化他們,讓他們建設這個小集體,建設這個小社會——人類會珍視對自己創造的東西。”
施嚴試能理解他的想法,補充說明道:“人對某樣東西負責的時候,會感覺自我很有價值,這種價值感是很……上瘾的。”
普羅若有所思地看着施嚴試,他對自己、勇敢的妹妹、課題組、這片校區大包大攬,是不是都因為這個?
郝奇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好,那聽咱們徒政委的。”
走廊裡傳來帶着回音的:“施老師——”
施嚴試的嘴巴立馬條件反射地問:“怎麼了?”
徒書貫有些後怕地小聲給郝奇說:“以後我們應該在更私密的空間裡讨論這種敏感問題。”
施嚴試循聲走出去,可連正驚訝地叉着腰站在洞下往上看。
“可連?”
“施老師,我會修音箱,是揚聲器壞了,像蓋比蓋比[1]一樣,電信号不能轉變為正确的聲信号。”
“那我們應該?”
“去一教二教拆個好的,給它縫合上。”
“好的。我有一個疑問,你怎麼會修音箱?”
可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是工科學校出來的,學位也是工學的,來這兒之前我都不太清楚細胞裡頭是什麼樣子的。”
“那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害,有老師要我,我就來了呗,畢竟是我上趕着讀書,不然就沒學上了。”
“這樣啊,普羅,咱仨去一教拆揚聲器。”
普羅點點頭,他忍不住回想起了實驗室裡的那一幕,眼睛怎麼都沒辦法從可連的嘴唇上移開,他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郝奇沖施嚴試做了個鬼臉,陰陽怪氣地說:“我回去沖個澡,穿上人造纖維的衣服。”
徒書貫指指無線座機:“我去對接晚飯。”
施嚴試提上了工具箱,普羅提着筐,帶着可連出去了。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電梯裡,郝奇眯起眼睛問徒書貫:“你說他聽到了嗎?”
徒書貫遊刃有餘地說:“沒有,就算聽到了也不要緊,他屬于普通群衆,我們的決策對他有利。”
“有道理。”
郝奇去辦公室換上了新的怪誕衣服,看起來像解構主義的擁趸,來到圖書館看施嚴試那邊進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