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書貫期待地看向他,為大家介紹了他那些唬人的頭銜。
又到了思想move員、力挽狂瀾的時候,鄭派用他極富煽動性的語氣說:“各位同仁,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我跟各位一樣,也在企業裡痛苦沉淪過。大家現在肯定既生氣又迷茫,平時在最大程度上被利用,緊要關頭卻又被抛棄,幹活的是你們,跑不掉的也是你們,這一切都為了什麼?為了混口飯吃?但現在飯也放不下來了。
我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信什麼空頭支票,但在現在不信也沒辦法了,因為也沒别的可以給你們。如果大家願意留在這裡,堅持再幹一年,我們這位大股東會把所有股權讓渡出來,免費分配給大家,不是按工齡或者級别,是平均分配。”
這一屋子人一輩子都沒見過什麼大錢,鄭派直接給他們說愣了,都不太明白這什麼意思。
鄭派當然會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意味着大家都是平等的股東了,公司發展得好你們就賺得多,付出和回報終于挂鈎了。這可不是你們原來一個月賺的那幾千幾千的小錢,資本的回報率超乎你們的想象!”
他回頭看着郝奇,示意郝奇發話。
郝奇這個土皇帝剛來,三言兩語就被鄭派給摘了帽兒了,他被震驚的瞠目結舌。
施嚴試用手肘搗搗他,命令道:“說願意!”
郝奇的嘴巴立馬:“我願意!”
好了,幾十個小目标沒了。
施嚴試滿意地點點頭,“法務在哪裡?”
一個習慣于皺着眉頭的員工舉起手來,“這裡。”
施嚴試一指郝奇,“拟個什麼法律文件,待會兒讓他簽。”
那個皺眉打工人心虛地說:“額……我沒經手過這麼大的項目。”
“沒事,你經手了這個就經手過了。”
鄭派繼續說道:“我必須得提醒一下大家,一定要轉換思路,不要再被頭銜困住,我明白那種想法,‘我不是那個級别的打工仔、沒拿那個級别的工資,幹嘛要幹份外的活?操份外的心?’,現在人人都是老闆了,賺就是給自己賺的,賠嘛,已經由郝老闆替你們墊付了。”
最後這句讓大家放心下來,反正賠不了自己的錢,撈一點兒是一點兒。
鄭派适時地說明來意:“接下來,我要介紹一下目前咱們公司最重要的新項目——物化病毒疫苗,代号為FS-001(符水1号)。前期研發已經由我們學院完成了,現在需要放大生産。等它撲滅全世界的物化病毒,你們就可以賺全世界的錢!”
大家快被“賺全世界的錢”吓死了,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覺得好像在聽燈神講話。
之前那個小領導問:“那我們其他的項目要停掉嗎?”
“哦,不要怕,我知道這麼大體量的公司不能隻靠一個産品撐着,公司不是過了這茬以後就不過日子了,其他項目該做還是得做,各部門手頭工作的情況各部門自己清楚,哪些要爆雷的、做不下去的就不要硬做了,大家自行決定,但最最最急的,就是這個FS-001。
它的制備工藝跟市面上的常規藥品有一定的差距,但我剛剛聽——您貴姓?”
“免貴姓劉,劉傑。”相當普通的名字呢,哪個公司沒幾個劉傑、陳偉和李娜?
“剛剛聽這位劉經理介紹過了,咱們公司的基礎設備完全滿足它的生産需求,就隻是需要大家集思廣益、互相配合着技術轉移一下。”
他一拍手,“好了,各位現在都當家作主了,我們這些外行就不插手了,隻要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就來找我們。”
劉經理問:“那我們得跟哪位技術老師對接啊?”
施嚴試從鄭派手裡接過話筒,指指自己和普羅,“跟我們倆對接,下面我來介紹一下符水1号的具體情況。”
普羅連接上了屏幕,經典的高水平科研PPT展示在大家面前,藍條條上面是實驗結論,紅字是注意點,每一條讨論前面都有個小圓點,圖表都是炫彩的紅黃藍原色,還避免了紅綠同時出現(紅綠色盲也能看)。
屋裡的大部分人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松了一大口氣。講話的是搞技術出身,對接人也是搞技術出身,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工作條件。
聽着施嚴試的講解,屋裡的技術員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講的制備流程他們倒是很明白,該提取提取,該制劑制劑,但實驗材料怎麼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又是畫符又是燒灰的。
做上遊的同事不太确定自己的工作内容,“那、、那我們要、、額——”
他費力地理解着幻燈片上的字,“要制備一張樂譜、一幅油畫和一個雕塑?”
别說他們一頭霧水,連施嚴試自己都很受沖擊,但他現在隻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十分笃定地點點頭,“非常正确。”
那個上遊的同事撓撓頭,“但我們是搞細胞的啊?”
施嚴試一本正經地說:“不要緊,我原來也是搞細胞和細菌的,隻要克服心理因素,一切都會進展良好。”
但打工人不是學生,并不能被他push動,“這……”
普羅突然福至心靈,試探着開口:“嗯……或許我們可以隻做裡面的有效成分,操作會更簡單。”
“有效……成分?”施嚴試茫然地看着他,他之前怎麼沒提過這茬啊?這個課題絕對是他做過最被動的項目。首先,出現了一種離奇的病毒,颠覆了他所有的知識體系;然後,他們又以非常規的方法成功制備出了疫苗,颠覆了他所有的方法論。
普羅舉個例子,“比如這個譜子可以簡化成這麼短的兩個動機[1],這幅畫可以簡化成這樣的——兩條線,這個雕塑捏兩個條條當手就好了。”([1]大概可以理解為作曲家的一個靈感小片段,整個曲子都是由這個小片段經過不同的變幻擴寫出來的)
施嚴試坐得筆直,眯眯着眼睛,正在強迫自己接受。
那個上遊的打工人勉為其難地比了個“OK”,又問:“每個反應罐都要把這三個菌種放進去是嗎?”
普羅不大确定地說:“應該是吧。”
“那用什麼培養液發酵呢?”
“額……”施嚴試尴尬地和普羅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