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奇指指左邊,“往這邊去吃越南菜。”
他又指指右邊,“往這邊去吃廣東菜。”
他提議:“我們去吃越南菜吧,我想吃頭等艙牛肉河粉。”
施嚴試否決:“我要去吃早茶!”
“現在是半夜欸!”
施嚴試隻是拍着駕駛座的椅背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吃早茶。”
嘿嘿,正中郝奇下懷,他也想半夜吃早茶,但他猜想無論他說什麼,施嚴試都會杠他一下,所以他說了個相反的答案。
但他表面上還要假裝無奈,聳聳肩膀,“你這小子,真拿你沒辦法——”
然後潇灑地一打方向盤,往右拐了。
施嚴試嘴角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其實他覺得吃什麼都無所謂,但就是忍不住想忤逆郝奇的意願,每次郝奇為他的任性讓步,他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後來普羅還拜托他為戀愛申請寫一些輔助的支持材料,他一邊寫一邊扪心自問,自己就這樣心平氣和地放棄這兩個曾經喜歡過的人嗎?
他自嘲地哼了一聲,自從他脫離了以前規律的生活軌迹,一切都大變樣,他竟然都開始思考世界的本質和虛幻的感情了,真是諷刺。
與此同時,徒書貫和普羅通過焚膏繼晷的努力,終于寫完了所有說明材料,并在線提交上去了,接下來就是等待申請結果的下發。
趁這個空檔,徒書貫又帶普羅去申請精怪世界的通行證了,雖然過程又煩人又繁瑣,但普羅明白徒書貫的用意何在——他以極其認真的态度對待這份感情,以極其隆重的禮儀對待普羅。
雖然普羅并不需要誰的認可、也不需要什麼名分,這隻是談戀愛,又不是結婚生孩子。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那是徒書貫第一次說愛他。
當時他正跟徒書貫修葺亞曆山大圖書館倒塌的走廊,徒書貫半跪在地毯上,望着空洞洞的天花闆無計可施;他靠在樓梯扶手上,手裡捧着一本起拱相關的工程學書籍,絞盡腦汁地理解其中的力學原理。
也許是因為普羅站在了窗□□進來的夕陽裡,也許是因為他向後倚靠的姿勢,也許是因為他衣物的絕妙配色,也許是因為他翻頁的手指,也許是因為他專注的神情,也許是因為他咬住的下唇,也許是因為……
突然之間,徒書貫說——“我愛你。”
普羅猝不及防,懵了一下,擡起頭來對上徒書貫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間,他意識到徒書貫不是輕易地說說而已。
徒書貫的愛不是眼前的沖動,而是從今以後,直到永久。普羅的愛情即便再長,也和他的生命一樣是有限度的,在他的□□湮滅後,徒書貫會一直活着,一直帶着愛着普羅的痕迹,他選擇的是一直持續到世界毀滅的愛和痛苦。
從今往後,隻要提到普羅的姓名,不論談話的對象是誰,是徒書貫的朋友或敵人、新歡或舊愛、熟人或陌生人,徒書貫都會毫不猶豫地承認他愛普羅,并且在心裡湧起全然的愛意和淡淡的哀傷。
面對這麼沉痛的愛,普羅的喉嚨猛然哽住了,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他像面對一切困境那樣,露出了他倔強而強硬的表情,他也跪坐下來,把手裡的書向下扣在地上,用他能使出的最大力氣握住徒書貫的手,用他能動用的所有嚴肅認真,鄭重地向徒書貫承諾:“我會努力的,你絕不會失望!”
徒書貫的眼睛已經不再是那雙疲憊而無光的眼睛,它們蓄滿了熾烈的感情,飽含對未來的渴望,這雙眼睛流下了本世紀的第一滴熱淚,落在了普羅的肩頭。(回收伏筆-第2章)
在接下來的三天裡,普羅又做了那個靠譜性認證雙合診,他們駕輕就熟地提交了所有文件,回到了學校,由于剛剛解封,學校裡還是一片混亂,地面還沒重新硬化,大家走來走去,踩得到處都是泥土。
天氣仍然十分寒冷,郝奇不知道從哪裡搞了一頭羊,但他跟施嚴試兩個人又吃不完,就邀請徒普二人一起到家裡烤來吃。
郝奇在桌上和施嚴試就撒辣椒面的問題又拌起了嘴,在徒書貫從中調解,這時他的手機突然發出一聲爆鳴,他和普羅都猛的倒吸一口氣,“這麼快就出結果了?!”
郝奇皺着臉捂着耳朵,“你這是什麼逼動靜?”
普羅抓住徒書貫的小臂緊貼着他,跟他一起看向手機屏幕,“是哪一個申請出結果了?”
徒書貫失望地啊了一聲,“有一份材料被退回了。”
普羅拿過手機,點開退檔文件,仔細看了标紅的位置,一頭霧水,“哈?你的無犯罪記錄有問題?”
施嚴試震驚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什麼?!”
他一把奪過手機,親自确認了一遍,“真的呢……”
郝奇撓撓頭,“老徒一直都遵紀守法啊,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施嚴試附和:“是啊,喬托[2]畫駱駝的時候想看看駱駝長什麼樣,無論怎麼求,我爸都沒違規給他看。”([2] 喬托·迪·邦多納,意大利畫家、雕刻家與建築師,被認定為是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的開創者,被譽為“歐洲繪畫之父”)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徒書貫,施嚴試謹慎地把烤架的火先關了。
徒書貫心裡天人交戰了一小會兒,最終繳械投降,歎了一口氣,“不愧是神仙,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他們。”
郝奇大吃一驚,“我的老天爺!老徒,你真犯過罪啊?!”
施嚴試又被沖擊到了,嚴肅地說:“坦白從寬,老實交代。”
徒書貫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挺起後背,擡起下巴,以知識分子的驕傲向大家宣告:“我從不後悔犯下每一項罪行。”
他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亞裡士多德的手稿在一個地窖的瓦罐裡被發現,手稿……是我放進去的,位置也是我透露的,後來手稿運到羅馬圖書館由安德羅尼柯整理,安德羅尼柯也是我安排的。”
“嚴重幹擾人類文史科哲的發展……”郝奇倒吸一口氣,“老徒,你犯法犯的都是大手筆啊!”
施嚴試着急地捏住郝奇的嘴巴,追問:“第二個是什麼?”
[1] 廷潘胡同:從19世紀末起,廷潘胡同就集中了很多音樂出版公司,各公司都有歌曲推銷員整天彈琴吸引顧客。由于鋼琴使用過度,音色疲塌,像敲擊洋鐵盤子似的,于是有人戲稱這個地方為“叮砰巷”(或譯為“廷潘胡同”)。這裡不僅是流行音樂出版中心,也成為流行音樂史上一個時代的象征、一種風格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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