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哥，熄燈。”

“好的。”房車ai那溫柔的電子男音響起，房間頓時陷入了黑暗。

“晚安，小唐。”

“晚安，唐老師。”

後面那聲是陸一說的，閉着眼睛睡在床沿的唐不凡睫毛一顫，差點落下眼淚來。

***

“小唐，該醒了。”

唐不凡聽見了中年男人那溫柔的聲音，他躺在床上困倦的睜開眼睛，便看見艾伯倫坐在他的輪椅上，正在折疊桌邊擺弄餐具。

外頭有陽光，暖暖的從車窗戶照進來，空氣中散發着肉的誘人香味，唐不凡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位極為消瘦的中年亞獸人。

“艾伯倫，你今天很漂亮。”唐不凡對他說道。

“我的妻子哪天不漂亮？”狼叔從駕駛室裡走了過來，他低頭親了親艾伯倫，然後笑着看向唐不凡：“小唐，你還不起來嗎？”

“我這就起……”唐不凡說着用胳膊肘費力的撐起沉重的身體，然後詫異的發現他居然睡在艾伯倫和狼叔的鐵架床上，而一隻發青的小小的胳膊正纏着他的腰。

那是兒童的胳膊……唐不凡心跳劇烈加速，身體頓時更沉了，他僵硬回頭，便看見一張浮腫發爛的面孔，那已經膨脹成巨人觀的小孩瞪着圓乎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唐不凡呼吸停了，而下一秒一雙強壯的獸人胳膊從上方兇狠的掐了下來，像索命的鬼。

“你怎麼敢睡我們的床！你殺了我們怎麼還敢睡我們的床！這是我們的床！”

唐不凡大叫着醒了，眼睛糊滿了淚，房車亮起了燈光，一張人臉正正對着他的床頭。

唐不凡心跳頓時停了一大拍，整個人抽搐的往後縮。

“抱歉！我吓到你了？”坐在地鋪上的陸一連忙也往後撤，舉起自己的雙手。

唐不凡這才明白自己是做噩夢了，而夢中的一切還很清晰，他低垂着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顫抖着身體用手捂住了臉。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唐不凡的指縫裡溢出，浸濕了纏繞在手指上的黑布，陸一無措的看着，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等過了十幾分鐘，唐不凡起伏的胸口才慢慢平複下來。

“抱歉。”唐不凡放下手，通紅的眼睛看向一旁不安的獸人少年：“我夢到了一些從前的事，跟你無關。”

“不，我的錯。”陸一内疚的厲害，“我不應該坐在床頭吓你。”

但他睡地鋪，坐起來就是對着唐不凡的床。

唐不凡無意跟他糾結這件事，他最後抹了一把紅腫的眼睛，扭頭看向駕駛室。

“凱哥，現在幾點了。”

“淩晨4點29分。”溫柔的電子男音回答。

唐不凡于是顫抖着手腳從鐵架床上下來，他對還坐在地鋪上的陸一道：“咱們準備一下，天一亮就出發去找你說的那個毒人城鎮。”

他需要解毒劑，毒素在侵蝕他的腦神經，他夢魇越來越重了。

“好。”陸一立即去穿自己的軍皮靴。

淨水收集裝置經過一夜又攢了一點點水，唐不凡捂着生疼的頭一口飲盡，然後去了駕駛室。

等他在駕駛座上坐下，一大串數據立即浮現在房車的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壞的東西依舊壞着，而好的東西也一天天變得老舊，凱哥告訴唐不凡房車蓄電池容量又縮小了1%，需要盡快找到可替換的電池，否則房車遲早有一天會因電池容量過低而無法運行。

唐不凡腦袋很疼，坐在駕駛座上痛苦的扶着自己的額頭。

等把一切情況都彙報完畢，凱哥又播放了一段錄像給唐不凡看。

錄像是黑暗的，且沒有聲音，是房車的内部監控，錄制着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時間顯示着淩晨一點37分，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雙泛着熒光的眼睛，那是動物才會有的雙眼，那雙眼睛的主人無聲無息的從地上坐了起來，然後扭頭看向了睡在鐵架床上的唐不凡。

監控的時間快速跳躍，帶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又一眨，陸一便這麼在黑暗中足足盯了唐不凡一小時，并且期間有幾次試圖伸手碰他。

但他最終沒有碰唐不凡，并且在兩點半時躺了回去，重新閉上了眼睛。

錄像停止，唐不凡扭頭看向車廂尾部，那個獸人少年正在廚房一臉糾結的看着儲尿玻璃罐，顯然還沒有勇氣撒尿過濾成水給唐不凡喝。

凱哥偷偷給唐不凡播這段錄像是在提醒他要小心，唐不凡心裡懂，但目前他也沒辦法趕陸一下車。

“你去廁所吧。”唐不凡對那遲遲不敢撒尿的獸人少年道：“有仙人掌吃，我今天不會太缺水。”

陸一聞言長松了一口氣，這才如釋重負的放下那個大玻璃罐。

過了一會他也來到了駕駛室，在副駕上坐下。

“今天我可以出去給你狩獵，我在這荒漠見過不少動物，一些看起來變異不嚴重，毒性應該也小，你可以吃。”陸一對唐不凡說道，然後停頓了一下，有些在意的看着他。

“但我有點擔心我出去了你會抛下我開車走……”

唐不凡沉默，他确實有這個打算，但看着摞在駕駛室前台的那些墨綠仙人掌，他無聲輕歎。

“你放心去吧，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過肉了，而且你知道解毒劑的位置，我需要你。”唐不凡審時度勢，向陸一保證：“我不會開車走的。”

陸一聞言放心了下來，立即興緻沖沖的道：“那等房車停下來充電時我就出去狩獵。”

唐不凡點頭，伸手去拿車前台上的匕首，陸一先行抓到了手裡。

“要吃仙人掌嗎？我給你削。”

“削一個就行。”唐不凡也沒跟他搶，他手抖的厲害，于是坐在那開始思考昨天陸一的那些話。

按照他的說法，那個毒人城鎮距離這兒約三日的車程，是個古怪的城鎮。

“你确定那個城鎮的毒人擁有神智？”唐不凡再次問，他從來沒聽說過有神智的毒人。

“有，而且非常多。”陸一用匕首靈活的削皮，笃定道：“它們甚至運行了一棟醫院。”

“醫院？”唐不凡更難以置信了，“你真的确定？”

“我親眼見到的。”陸一點頭，把手中的紅色果肉遞給他。

唐不凡接過果肉，眉頭緊鎖：“如果能運行起一棟醫院，說明那裡有尖端人才，至少是碩士智商……這完全不像毒人。”

“是毒人。”陸一肯定的說道：“皮膚青綠，身體血管分明，就是兩級分化嚴重。”

“兩極分化？什麼意思。”唐不凡不太懂。

“唔……就是聰明的很聰明，不聰明的……都不像活物了。”陸一神色有些凝重起來：“等你到了那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很詭異的一個毒人城鎮，如果不是唐不凡需要解毒劑，陸一并不想再次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