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覺察到她身上有什麼不對？

溫吟婉仔細回憶了一遍，發覺自己并沒有露出馬腳的地方，至于她想争寵，康熙現在要是知道，更該離她遠些了。

無論怎樣，小心謹慎些總是好的。

溫吟婉按着梁九功的吩咐，端着點心走到禦案前，梁九功不在，她便按着教過的規矩，将托盤上的點心拿下來，輕輕放在禦案邊上。

正想着沒事了，準備退下，上方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

“茶。”

溫吟婉略一擡頭，見康熙依舊在伏案批閱奏折，方才眼也每擡，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身邊已經換了個人。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将康熙右邊的茶盞遞了上去。

茶盞交接的時候，不免肢體碰觸。

溫吟婉心裡怪怪的。

她覺得康熙在她手背上不輕不重的摸了一下。

說摸也不對，好像又隻是随意碰到了。

但手背上陌生的觸感卻很分明。

溫吟婉把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試圖擦去剛才的經曆。

…………

康熙總算确定了，就是這個宮女，皮膚柔軟到不可思議，别的女子都不如她的軟。

但确定之後，又有些郁悶。

怎麼這麼軟的皮膚，不是出在後宮任一妃子身上？

康熙産生這樣的念頭，自然有其緣故。

作為皇上，論及身份，天下人都不如他，所以他擇優取士，不看身份。

但在看待女子方面，他卻恰恰相反。

同古代大多皇帝一樣，都帶着有色眼鏡。

他認為女子如瓷器，寵幸女子，第一要看外觀，就是這個瓷器要夠美；但光美是不夠的，還要看瓷器是怎麼打磨成的。

被精雕細琢出來的瓷器，受過詩書禮儀熏陶，才配放在他書房博古架上。

而那些個外觀美，卻是随意打磨成的，紋理間散發着腌鹹菜味，放到書房，他的書都得被熏臭了。

所以打從他成年後，他睡過女子無數，但極少睡宮女，就算偶爾遇到漂亮的，睡過一次兩次，很快就不再理會了，給位份是不可能的，有損他的英明。

如果溫吟婉相貌不錯，康熙大約會像從前一樣，寵幸她一次兩次，再丢到一邊。

可惜她既無相貌，又是腌鹹菜用的，康熙心裡過不去自己那道坎。

更何況，前不久他才狠狠嫌棄過她，為此痛打她三十大闆，如今自己主動湊過去，也太打臉了。

…………

一開始，溫吟婉不知道康熙心中的糾結，但很快，她就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任誰在端茶送水時，也不可能次次碰到手。

一次被摸手，兩次被摸手，她可以歸咎為不小心，但次次被摸手，甚至有一次，康熙還不經意間，握着她的手背捏了一下，她總不能說是不小心。

他是故意的，自己隻撩不動，指望給她點巴高望上的希望，她會主動爬床。

等她當真爬床，他一個皇上以妄圖攀龍附鳳為借口，連位份都不用給，就可以心安理得把她甩開了。

發現康熙那點小心思後，溫吟婉依舊如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笑話，上趕着不是買賣。

她攀上他，是指望得到好處，給她封位份，給她家擡旗，沒有這些好處，她還攀個屁。

他堂堂皇上，看不上她一個宮女，覺得睡了她是玷污他，那她更得端着了。

但她端着，他又不肯輕動，一直這樣僵持下去也不行，得讓他先穩不住。

他不是覺得宮女都想攀龍附鳳嗎？那就打破他這個認知。

讓康熙知道，自己未來的選擇可不是他。

溫吟婉微微垂眸，想出一個主意。

…………

自溫吟婉調來禦前當奉茶宮女，已經一月有餘。

康熙覺得自己暗示的已經很明顯了，稍微有點心機的都知道他的意思，怎麼這個宮女不上鈎呢？

難道是沒有機會？

有可能，早上是自己在批閱奏折，那個宮女自然不敢輕動。

得抽個合适的時間才行。

立春之後，天氣一日日轉暖。

這日，溫吟婉下了值，坐在屋門口小凳上，和妍若及其他宮女一起繡花，一不留神，就從午後坐到了傍晚。

溫吟婉擡頭見太陽西斜，起了一陣風，攜帶着涼意，她站起身，揉了揉腰，道：“回屋吧。”

正說着，梁九功身邊的小太監福來一路小跑過來。

“婉姑娘，妍若姑娘……”他喘着粗氣。

妍若跟着站起身，問：“發生什麼事了？”

福來道：“婉姑娘，梁總管說讓你快過去，皇上那兒正等着用人呢。”

溫吟婉道：“這會兒不該我當值。”

“知道，”福來笑道：“聽總管說，原來當值的宮人不知何故惹怒了皇上，所以得另外派人去。”

溫吟婉眨眨眼：“那妍若姐姐呢？”

福來撓頭：“梁總管沒說。”

妍若笑道：“看來梁總管重視你呢，快去吧。”

溫吟婉并不分辯，淺淺一笑，跟着福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