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睿癱在床上，他拉起鵝絨被子蓋過腦袋，仿佛一條鹹魚一般在柔軟的乳膠床墊煎了一下自己，然後掙紮地爬了起來，一想到打水洗漱他就眼前一黑。

思念自來水和熱水器的第二天，想它，想它。

“叩叩。”房門被敲響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在門口想起，是個溫柔的女聲：“少爺，醒了嗎？”

女聲？師父買了婢女，好家夥，穿越第二天過上了封建少爺的生活？

桂睿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鵝絨被子底下的褲衩子，大聲說道：“醒了醒了，你别進來，我還沒穿衣服！”

木門被推開了，桂睿一個激靈縮進了被子裡，他瞪目朝門口看去，嘴裡說道：“都叫你别進來了！”

門口等候的婢女還是進了門，柔和的聲音也傳了進去：“奴婢不是人。”

桂睿一愣，逆着光開去，他看不清，卻看到了穿着素布衣服的婢女臉上詭異的反射着光，那不像是皮膚反而像是刷了漆的木頭。

婢女走到窗邊，兩隻手一手一個穩穩端着水盆，一個盆裡有水冒着熱氣，另一個盆裡放着一個杯子，盛着水，繼續說道：“奴婢是主人做的傀儡，特地做來服侍少爺。”

桂睿看着素衣裡刷着清漆的木頭人偶，這傀儡做的精緻至極，身子高挑，關節靈活，除了是木頭做的，就仿佛是人一般——這傀儡抓握力好強，普通人哪有這麼端盛水的盆的。

“少爺起身，”說罷，木頭婢女垂手往牆邊一站，就安安靜靜等在了那裡：“奴婢伺候您穿衣束發。”

桂睿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半張臉的面上滿是呆滞——這麼玩是吧。

桂睿坐起身，婢女傾身湊了過來，亵衣、外衫，腰帶、玉佩，她蹲在地上，理了理垂落的流蘇，站起身指着兩個盆兒，說道：“熱水放這裡了，刷牙的沫兒吐這裡。”

婢女聲音依舊輕柔，聽久了卻好像沒有感情起伏的AI配音一樣，婢女說道：“奴婢先告退，主人要奴婢提醒少爺，早餐已經備好，主人在前廳等您，早上就有客人來，少爺動作快些。”

木頭婢女萬福一禮，轉身娉娉婷婷地走了。

桂睿快速打理好自己，快步往前廳走去，繞過回廊，打眼就看着自家師父穿着身象牙白山水藤紋雲袖袍，用手背撐着頭歪着身子坐着——

優雅清俊，像一幅畫一樣。

五個木頭傀儡站在前廳角落，一男四女，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塑一樣。

桂睿剛走過拐角，楊瑾眸眼一動就看了過去，桂睿快步走過去，道：“早安，師父。”

“早。”楊瑾道：“快吃吧。”

桌上擺着蒸米糕與牛乳，桂睿在餐桌邊桌下，他也瞧出來了，他師父倒也不是那種講究古代師徒禮節的人，桂睿咬了口米糕，蒸糕裡帶着奶味在舌尖綻放，他眯了眯眼，咽下嘴裡的食物這才問道：“師父，我聽那木頭婢女說，您說那個穿越的小子今早就來？”

楊瑾颔首，囑咐了一句：“我與他隻解因果，不續後緣，你莫要洩露了我的身份。”

“那是當然！”

“那木頭傀儡真有意思，”桂睿一邊吃一邊說道：“師父昨晚做的？”

“嗯，做了六個，還有一個門房守在門口，你想學日後教你，”楊瑾手一擡：“尚且将就這用，我猜用不了多時，外公算得我安定下來，應該就會派人來。”

外公派人來——派人來又怎麼樣？桂睿不解。

“楊誠是管家，門口的叫楊實，”楊瑾依次招呼：“春櫻、夏荷、秋楓、冬梅，過來見禮。”

聲音落下，就看着五個木頭傀儡有了動作，桂睿定睛看去，就看着木頭傀儡隻邁出一步，那刷着清漆地木頭架子上就仿佛生了一層人皮，再度看去，這五個傀儡就如凡人一般了。

楊誠聲音渾厚，女子聲音輕柔，齊聲道：“見過少爺。”

“這手法就好比故事裡神仙點化仙鶴做仙童一般，人間不常有，天上倒是尋常，”楊瑾解釋道：“為師早已辟谷，你尚未入道，生活還如凡人一般，如今我們住在京城，日後與飛龍衛有了交集，還是要幾個奴仆撐場面的。”

桂睿瞧得稀奇，嘴上卻沒停。

“啊，對了，”桂睿回過神來，昨晚睡覺他還惦記着他來這裡的目的，他湊近些，問道：“師父，我從哪開始學，畫符、武器還是煉丹？還是說，打坐冥想？”

“待你真正入門之後，”楊瑾看了眼越說越興奮的徒弟，說道：“教你天罡三十六變。”

桂睿倒抽一口涼氣！

所謂天罡三十六變，三十六是虛數，實則是以天罡為數，囊括的道家正統法術。

桂睿壓不住興奮，問道：“什麼叫真正入門？”

楊瑾道：“我記得你爸忽悠你練了瑜伽。”桂睿一愣，眯起了眼睛。

忽悠。

楊瑾瞧這表情，笑了，說道：“凡塵界靈氣稀薄，你爸在家裡布了靈脈，以内家法門凝靈氣于體内，靈力彙于丹田，流轉全身，什麼時候你收放自如，能夠順利用上儲物珠子，什麼時候就算是真正入門。”

“就是瑜伽冥想？我能感覺到身體裡的氣流，”桂睿捂了捂臉，突然意識到什麼：“我從小都練，我還教過我好朋友，他沒有任何反應，等等，是因為除了家裡，外面沒有靈氣嗎？”

“對。”

桂睿點頭，問道：“師父有什麼訣竅嗎？”

“沒有，”楊瑾看着桂睿吃完了，手一招，婢女上前收拾殘局，他說道：“我父親肉身成聖，母親乃西海龍王愛女，我一出生就有地仙修為，運用靈氣如同吃酒飲水一般。”

你要問吃酒飲水有什麼訣竅嗎？桂睿表情木然，他師父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仙二代而已。

楊瑾道：“你去打理一下自己，莫要失禮。”楊瑾話鋒一轉，說道：“入門的事你不必擔心，一則你機緣将近，是你入門的契機，二則，就算那般也無法入門，等李佑安到我這來學習，你可以問問他，有什麼訣竅。”

“不過你不必擔憂，師尊教我五行大道、六甲奇門推演之術，我已經推算出适合你的修行法門，還有其他學問，你要學，我可以教你。”楊瑾一頓，道：“去洗洗手，客人要來了。”

“等等，等等，”桂睿反應過來：“我想學師父你都能教？”楊瑾點頭，桂睿很激動：“那什麼煉丹、畫符都可以。”

“都可以，”楊瑾淡然道：“我都會。”

“等等，師父，我還有一個問題，問完我就去洗手。”他當初讀書的時候就好奇死了！

“你問。”楊瑾道。

“西遊記裡講，菩提祖師将大聖逐出師門，說日後他惹出禍來不要把師父說出來，而且從今往後不準他說是菩提祖師的徒弟，也不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