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安回過神，他自懵懂中清醒過來，擡頭望去，隻看一見漫山遍野的赤色花朵，這花花瓣細長如絲，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花蕊纖細，微微低垂——彼岸花。

花中一條路，與天際相連。李佑安仰首看去，隻見路上有無數缥缈魂魄，有的愣在原地尚未轉醒，有的已清醒過來，邁開步子沿着這條黃泉路往天邊走去。

“這……這……這是黃泉路，我死了？”黃五娘木愣愣站起身，她渾身顫抖，聲音裡帶着十足的不甘：“我辛辛苦苦修行兩百載，一心向善，積德行善，竟落得一個身死荒野，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

“憑什麼，憑什麼啊！”一口怨氣郁結于心，黃五娘雙目赤紅，陰氣大盛。

“黃五娘！”李佑安沉聲喚了一聲，黃五娘怔愣看過去，李佑安說道：“此事還有轉機，冷靜！”

“轉機？”黃五娘一頓，凄然問道：“還能有什麼轉機？死就死了，我就是心有不甘，”她重重歎了口氣，萦繞身體的陰氣消失不見，她凄苦說道：“也罷，但求來生再不為妖。”

李佑安歎了口氣，問道：“那金線化刃刺破心髒是，你可感覺心口一暖？”

黃五娘眨眨眼，點頭——确實如此。

“師父在暗處護着我們，”李佑安笃定說道：“我們隻是魂入地府，人還沒有死。”

“哈哈哈……”

一聲突兀的笑聲傳入李佑安二人耳中，李佑安機敏轉身，就對上一個雪白身影——白無常？李佑安剛要行禮，“你這小兒，”白無常開口說道：“你可想錯了，今日你二人被命中要害，心髒破碎，确實死了。”

一瞬間，李佑安隻覺得眼前一黑，臉上血色盡失。

白無常身邊那道黑色身影低頭垂眸，抿唇忍笑，他拉起自家伴侶的手，拍了拍——别吓唬小孩子。

白無常挑眉看了他一眼，“啧”了一聲，話鋒一轉，說道：“隻不過，在你死去的瞬間，你師父用渾厚神力瞬間治愈你們的傷口，續上了你們二人的性命。”

李佑安緩過勁來，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話——說話不要大喘氣好嗎——李佑安目光灼灼——

很！吓！人！

白無常看着這孩子反應，樂了——好玩好玩，這孩子吓得魂的皮都白了，李佑安瞧着白無常大笑的臉，稍且回魂的臉上面無表情——這陰間鬼神就是這德行嗎？

李佑安慢吞吞開口，聲氣軟綿綿的，說道：“爺爺，您不是說要罩着我們嗎？”

“我和小白關系親近，”白無常語氣輕快：“也說罩人，但沒說會罩着你啊，我且罩着那小海龜，你這小老虎，皮毛雖然光鮮柔軟，我可是一下也沒摸着過，憑什罩你？”

那你摸啊，我那麼大一隻天天在家裡曬太陽。

黑無常仿佛能聽見李佑安心中腹诽一般，“别欺負孩子，”黑無常開口，聲音輕柔，他牽着白無常的手緊了緊，嘴裡卻說道：“小老虎炸毛了可不好看！”

李佑安眨眸，額上青筋跳了跳——哇塞，這兩人是師父好朋友嗎，怎麼感覺他們的惡趣味這麼像？

“也罷也罷，”白無常用一本正經的口氣開着玩笑：“炸毛團子沒什麼意思，”白無常面上笑容綻開，語氣輕快，說道：“若我沒猜錯，你師父應該在望鄉台那裡等你。把你交到你師父手裡，小白帶你還魂便是。”

白無常拉起黑無常的手，兩人邁開步子，黃五娘愣在一旁，她竟然真的還沒有死，黃五娘看向李佑安，目露驚詫，這人師門竟這般厲害，黑白無常會親自送他們還魂。

李佑安隻覺不服，他眼珠子一轉，問道：“小可有個問題想問尊神。”

白無常側身瞧他，問道：“何事？”尊神？這般稱呼他雖然恰當，但他總覺得這小子有什麼壞心眼。

“敢問二位尊神是師父的摯友嗎？”

白無常未加思索，道：“那是當然。”

“謝大人自稱爺爺，”白無常心尖一顫，聽着李佑安說道：“是因為謝大人與師父父親同屬一輩，那師父知道他需要叫您叔叔這件事嗎？”

白無常餘光就看着他的伴侶撇過頭去，用力抿着唇忍笑，“如此論輩，切合道理，”李佑安一本正經：“不如等師父到了，謝大人喚師父一聲好侄兒，孫兒我再叩拜道謝。”

“噗嗤。”黑無常終究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背着楊瑾占占便宜就算了，當着那白皮心黑小龍占便宜，就算他倆是他摯友，也得挨揍。

“廢什麼話，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