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繭變

翌日，晨霧尚未散盡，露珠在草葉尖上懸着将墜未墜的晶瑩。

幸村精市踩着青石闆上斑駁的苔痕，制服下擺在晨風裡揚起微瀾。走出門時，纏繞在鑄鐵花架上的紫藤忽然簌簌輕顫，淡紫色的花穗垂落如瀑，在氤氲的霧氣裡勾勒出白鹭單薄的身影。

少女纖長的睫毛沾着晨露，校服領結被風掀起一角，轉身時發梢掃過垂落的紫藤花穗。淡紫花瓣順着她銀線般的頭發滑落，在晨曦中折射出琉璃光澤："阿市，早。"

幸村的步履碾碎滿地花影，校服第二顆紐扣在晨光中折射出微芒。少女發間别着的紫藤花串随步伐輕顫，露水順着花瓣紋路蜿蜒，在制服肩線洇出深色水痕。

"早上好，阿鹭。"

幸村嗅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紫藤花露水氣息。

通往學校的坡道蜿蜒如緞帶，防波堤外傳來貨輪悠長的汽笛。

白鹭忽然小跑兩步，制服裙擺掠過沾着鹽粒的扶桑花叢。她轉身倒行時，晨風将紫藤花瓣吹落在兩人間隔的晨光裡："阿市知道嗎？清晨五點的海面會浮起碎鑽般的光斑，就像..."

話音未落，早班電車轟隆駛過，驚起桅杆上栖息的銀喉長尾山雀。

幸村望着她踩在防波堤邊沿搖晃的身影，忽然注意到少女皮鞋側面的刮痕——那是上周陪練時被仁王的球拍勾出的傷痕。

晨光中的校門立柱投下栅欄狀陰影，少年們制服的金屬扣在薄霧裡泛着冷光。

真田的帽檐壓得極低，柳的筆記本邊緣被晨露浸出波浪紋，仁王銀發小辮纏在鐵絲網上都渾然不覺——直到白鹭的制服裙擺掃過沾着露水的矮冬青。

“你們是要在這當門神嗎？”

少女指尖繞着紫藤花穗，露水順着花萼滴在仁王肩章，"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話音未落，柳手中的鋼筆突然在紙面劃出淩亂墨痕，驚飛栖息在公告欄邊的珠頸斑鸠。

白鹭歪着頭，好奇地望向真田，“弦一郎，你今天不是要去風紀委員會值班嗎？”

真田的喉結上下滾動，帽檐在鼻梁投下鋸齒狀陰影，他直視着白鹭：“擔心你，我和同班的柳生換了班。”

說話時指節捏得發白，仿佛握着看不見的竹刀。

“嘛嘛，弦一郎你也學壞了！”

白鹭的笑聲驚落枝頭積雨，紫藤花瓣粘在真田緊繃的下颌。

"弦一郎緊張時，右肩會下沉2.7毫米呢。"柳突然出聲，筆記本上墨迹暈開可疑的漣漪。仁王趁機扯回被鐵絲網勾住的發尾，銀絲在晨光中劃出狡黠的弧線。

“真是的，會擔心你這個女巫是我們失策了！”仁王說着，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白鹭的腦門。

白鹭連忙捂住腦袋，眉頭微皺，眼睛裡閃爍着一絲嗔怒，氣鼓鼓地。

“拜托，我比你們還小一歲，擔心我有什麼不對的！”

說完，她放下手，雙手叉腰，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光輝。

“而且我對你們很差嗎，‘女巫’這個稱号又是怎麼回事？”

丸井從身後變出草莓蛋糕，奶油尖頂晃出求饒的白旗。

“白鹭，你自己幹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

白鹭接過時指尖輕點糖霜，頓時在少年們倒抽的冷氣中勾起新月般的笑：“看來還是對你們太好了！”

“今天訓練翻倍的可能性 52.3%，其他方式折磨我們的概率 47.7%。”

柳的鋼筆尖突然折斷，墨汁在真田袖口綻開墨梅。

“白鹭，拜托今天高擡貴手啊！”仁王和丸井二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

桑原的歎息混着海風消散在晨霧裡，幸村倚着紫藤花架輕笑，看白鹭發間的花穗掃過仁王慘白的臉。

上課預備鈴驚破凝滞的空氣，少年們追逐的身影沒入教學樓時，白鹭正彎腰撿起真田掉落的風紀袖章。金屬扣上倒映着她狡黠的眉眼，像極了躲在花簾後舔爪的貓。

傍晚時分，夕陽再一次灑在網球場上，溫暖的陽光卻沒有照暖癱在網球場上的少年們。

網球場上，白鹭在球場中穿梭，查看部員們的狀态。

她的腳步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踩到哪個“屍體”。

有些部員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衣服被汗水濕透，貼在身上；有些部員則蜷縮着身體，雙手抱在胸前，微微顫抖着。

白鹭檢查完後，看了看手上的平闆，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各位的短闆都很明顯啊！”

說着，她雙手捧着平闆，手指不時地在屏幕上滑動着，數據流在她的眼眸中滾動。

丸井文太仰面癱成大字型，草莓味泡泡糖黏在耳際，随喘息頻率顫動。"文太的體力明顯跟不上高強度的訓練，"白鹭蹲下身戳了戳他濕透的制服，"總是第一個累倒。"

少年指尖動了動，在塑膠地面勾出無力的波浪線小聲嘟囔着：“我……我已經盡力了啦……”

仁王雅治銀發鋪在邊線旁，像團被揉皺的錫紙。"反手截擊的漏洞..."白鹭用球拍丈量他發尾長度，"足夠塞進三個網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