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回眸時，樹影恰好蓋住她眉梢的弧度。

食指輕抵的唇珠凝成冰棱色，球場鐵網将她的輪廓切割成無數發光碎片。

"噓——"

尾音被蟬鳴托起，飄向網球場外逐漸漫上暮色的天空。

後援會的淺藍浪潮突然凝固：

紮櫻花發繩的少女慌忙捂住嘴，和服袖口在顫抖中泛起漣漪；

舉着應援扇的女生踉跄後退，扇面手繪的白鹭Q版與真人倒影在鏡片上重疊成鏡像。

人群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泣聲，卻比之前任何尖叫都更接近朝聖者的禱言。

"要成為比銅鈴更清亮的光啊。"

白鹭指尖掃過鎮魂鈴，鈴舌突然折射出虹色光斑。

那個捧着褪色銅鈴的短發女生猛然擡頭，洗舊的校服衣領被淚水浸出深色痕迹。

仁王抛起泡泡糖的動作驟然停滞，他望着随白鹭指尖流轉的光斑，握緊了球拍。

真田的竹刀鞘靠在自動發球機上，驚起成群白鴿，掠過少女們頭頂。

他突然想起，祖父對白鹭的評價：“阿鹭——的眼神，是千錘百煉後的玉鋼。”

祖父跪坐于道場，用拭刀布緩緩撫過家傳寶刀，“但她把刃文刻在骨頭上，而非刀鞘——這是會折斷的活法。”

丸井吹出的葡萄味泡泡炸開，明明是最喜歡的味道，現在卻覺得有些發苦。

幸村低垂着眼眸，整理着拍線，青白指節努力不發出聲響。

清司爺爺今年去勘探前感歎過：“小阿鹭——太像她的父母了，總是在絕境中成長，”

鸢尾開始卷邊時，少女們突然默契地後退半步。

一個女生将金色禦守塞進防護網縫隙，金箔粉簌簌落在球場邊。

柳的"荷爾蒙濃度峰值曲線"圖表上，墨水暈染着筆記，柳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們倒退着離開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淺藍絲帶與黃黑隊服在鐵網間流淌。

"現在——"

白鹭轉身時銅鈴在鎖骨間叮咚作響，彈出的全息投影将球場切割成棱鏡空間，"三倍速發球訓練。"

鐵網外，最後離開的短發女生忽然駐足，她舉起手機拍下白鹭被全息數據流包裹的側影。

照片裡十七種光譜粒子中，隐約可見銅鈴鏽迹正褪成星辰的銀白色。

當櫻樹抖落早凋的葉，少女們遺落在鐵網上的千紙鶴突然随風振翅。

那些焐熱的祈願物掠過正在揮拍的少年們頭頂，在數據流與真實光影的交界處，熔化成通往銀河的星路碎屑。

白鹭碾過半融網球時，橡膠焦苦與全息名單的湛藍數據流同時漫上舌尖。

她摘下眼鏡，金屬紅痕與鎖骨銅鈴交映。

"現在開始煉獄輪轉。"

幸村精市解開護腕，纏上池田涉顫抖的手腕，鸢尾色發梢掃過少年起霧的鏡片："把心跳聲當作節拍器。"

他轉身時，真田弦一郎正将桑原推向發球線，少年後頸的汗浸透了的止汗帶。

"開始！"

白鹭的哨聲割裂空氣。

丸井文太吹破的泡泡糖黏在嘴邊，紅發少年在擊球瞬間甩出糖絲——啪！

仁王趁機用假動作騙過高橋信五，為毛利壽三郎撕開緻命缺口。

"太慢了！"

白鹭的激光筆刺穿熱浪，在佐藤拓野腳邊烙下灼痕："前輩的沖刺速度比去年慢了1.2秒！"

全息投影驟然展開，佐藤巅峰期的藍色虛影正與此刻的身體重疊，像兩代武士在時空裂隙中對決。

真田的怒吼掀起風暴。

他拽着牧野建二的衣領沖到網前，三年級生踉跄着打出一記匪夷所思的擦網球。

對面池田涉的鏡片突然迸裂，卻在碎片飛濺的刹那憑着肌肉記憶抽擊——

網球在幸村預設的軌道上炸出音爆。

暮色将球場熔成琥珀時，十二具軀體已瀕臨破碎。

桑原的球衣撕裂成布條，後背新添的擦傷泛着釉光；

池田的指尖滲着血珠，仍死死攥着幸村調校過的球拍。

真田的帽檐滴下鹽水，在牧野腳邊彙成鏡面——倒映出這位三年級生十年後仍會夢見的飛身救球。

"最後一局。"

白鹭踩滅滾燙的網球，"幸村+牧野VS真田+池田。"

空氣凝成鋼化玻璃。

牧野的瞳孔劇烈震顫——去年關東大賽他因怯場葬送賽點，此刻神之子的陰影正籠罩他的舊傷。

池田的鏡架歪斜，真田的呼吸掠過他耳際："把你的靈魂交給網球。"

幸村輕拍牧野痙攣的後背："前輩的截擊，比上周快了0.3秒。"

他微笑如淬毒的刀，"足夠斬斷任何噩夢了。"

牧野的跳殺撕裂空氣，球拍脫手飛向廣告牌。

網球在真田腳邊炸開白線，旋轉的摩擦讓鐵絲網泛起焦味。

"Game set."

白鹭關閉所有設備，黑暗如潮水漫過球場。

十二具軀體栽倒在星空下，喘息聲織成仲夏夜的海浪。

幸村将吸汗帶浸入冰桶，水珠沿着池田涉的脖頸滑進鎖骨。

少年鏡片的裂痕間，倒映着真田為牧野調整護腕的剪影——

那位總在加訓的副部長，正用劍道繃帶包紮三年級生滲血的手掌。

"恭喜。"

白鹭将電解質水推向衆人，"現在你們的極限值更新了。"

月光切開公告闆，毛利壽三郎的擊球時速突破190km，池田的動态視力評級跳至A+。

仁王抽搐着摸向丸井的褲兜，發現紅發少年早已昏睡。

牧野建二仰面躺在記分牌下，指尖輕觸白鹭釘在牆上的數據圖——那道紅色曲線，終于在今夜碎成星屑。

更衣室的熒光燈管嗡嗡作響。

白鹭将汗水樣本錄入分析儀，幸村突然用毛巾罩住她頭頂："顧問的作息表也是訓練環節。"

他抽走她指間轉動的鋼筆，墨漬在虎口綻成鸢尾花。

真田沉默地拎起器材箱，箱角與湘南的晚潮共鳴。

他們穿過熄燈的球場，池田涉正借着手機熒光修補球拍線，牧野在自動販賣機前教桑原調節握力器。

月光漫過白鹭鎖骨的銅鈴，口袋裡藏着丸井偷塞的潤喉糖。

關東大賽倒計時牌又撕去一頁。

被汗水腌入味的球場上，牧野建二的回球開始帶着破繭的銳響，池田涉的鏡片倒映着真田示範的新招。

白鹭的監測手環在儲物櫃規律閃爍，像見證羽化的蟬在黎明前最後的震顫。